因为她看见,那本闭眼和‘姜离’拥吻的长辞,竟是倏地睁开眸子,直直向着她的方向看来。
那是一双透着寒凉的眼,视线却是灼灼落在姜离身上。
喉头哽住,姜离感觉到自己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那是她从未在长辞身上看到过的神色。
像是想要她死一样。
姜离慌不择路,猛然转身落荒而逃。
“阿离。”
那声阿离,再度响起。
眼中所有的颜色迅速褪去,姜离甚至都未来得及再回头多看一眼,周围又陡然变成了一片白色。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喊长辞二字。
右手捂着心口位置,她站在这片空白中,一动不动,像是呆傻了一样。
一股莫名的悲怆,不知从哪里而起,将她整个心席卷。
……
今天是姜离受伤后的第五日。
齐越动作的确很快,薛瑶告知他们是玄机阁的毒物当晚,他便想法子让人去请了玄机阁的人来。
在屋中踱步了好几个来回,见梦蝶坐在窗边,神色自若地喝着茶,齐越略显焦躁:
“不是已经解了毒,为何还没醒?”
梦蝶放下手里的茶盏,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先睨了齐越一眼,旋即望向床榻上的女子。
姜离浑身皮肤的暗灰色已经褪去,重又恢复了一片正常,但依旧没有呼吸。
“玄机阁毒并非常物,解毒已是不易,岂是说醒就能醒的。”
“你们玄机阁不是向来有秘术,为何不用?”
“侯爷给的银两,是解毒的银两。”
始终坐在角落许久都没有说话的叶子旭坐直了身子:“五万两黄金,你们玄机阁开这般大的口,还只是解毒?”
梦蝶不为所动,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江陵少君若觉得我玄机阁担不起这价钱,自是可以找旁人来。”
齐越陡然顿住了步子,盯着梦蝶看了一眼:“本侯给你双倍的价钱,即刻治好她。”
旋即,屋内好片刻都无人说话。
叶子旭不自觉搅着手指,神色上是毫不遮掩的担忧。
“三倍。”齐越在案桌对面坐下,自袖中取出了一块自己的玉佩轻搁在桌上。
梦蝶垂眸,扫看了那玉佩一眼,笑意浅淡:“倒不是玄机阁不想赚这银两,而是这毒,就要过这么久才得解。”
齐越处变不惊,反而将玉佩往前推了推,和梦蝶手边的茶盏并列:
“无妨,本侯用这钱,和玄机阁买个消息。”
“侯爷想知道什么。”梦蝶同样未动。
屋门处响起了吱呀的声响,叶子旭动作很快,主动过去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粉蝶正捧着新的茶水等在外头,见是少君匆忙行礼:“少君,我来送……”
“先下去。”叶子旭摆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粉蝶略显尴尬,探头探脑想往里头看看,却一下子就对上了叶子旭有些沉色的眸子,不得已,她规矩退了下去。
屋内,安神香气比最开始淡了一些。
手指在桌上轻敲了敲,齐越的眸子泛起愈发浓烈的寒光:
“本侯想知道,是何人向你们玄机阁买了这毒。”
叶子旭站在屋门位置没动,闻声,目光同样变得灼灼。
梦蝶凝了神,盯着那玉佩又是好片刻,旋即淡然一笑,伸手将玉佩推了回去:
“抱歉,无可奉告。”
齐越似是预判到了她会如此之说:“再加多少都可以。”
万庆早就隶属于江陵所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黄金于目前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梦蝶笑意浓了些,收回了手,摇摇头:“不是银两的问题,是玄机阁的规矩。”
“既是买卖,玄机阁自然要保护好买主的身份。”
“不破不立,新的规矩,总是要是打破旧规矩才能立住。”齐越淡笑不减。
“侯爷想多了。”
“玄机阁爱财不假,但原则底线,是万万碰不得的。”
并未有太明显的情绪变化,齐越懒散挑了挑眉头,伸手将玉佩收回:
“梦蝶姑娘是觉得,若不说,江陵便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只要不是从玄机阁得到的消息,侯爷知道与否,同我无关。”
听来平静的对话,实则充斥着浓烈的对顶意味。
叶子旭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床榻边上,安安静静看着姜离。
“玄机阁制毒,本就不该。”
已经平静下的屋内,叶子旭没动,声音却是平平而起。
梦蝶双手抱臂,很显然,江陵的这几人没有蓬莱的好对付。
“既赚卖毒之钱,又得解毒之金。”
“玄机阁,不是祸害是什么?”
说最后一句话话时,叶子旭微微侧首,一向温煦的眸子里,难得愠怒。
梦蝶抱臂的双手隐隐发了力,她下意识看向了床榻上的女子。
若是有可能,她也不想如此虐她的小姐。
神色却是自若,梦蝶大方颔首:“还是那句话,两位若觉得玄机阁不妥,大可找旁人来。”
两个男子再未多言,他们心里很清楚,要救姜离,只有玄机阁。
大堂内,薛瑶正坐在角落位置,她不是大夫,但稍懂一些皮毛。
这几日叶子旭几乎都未出诊,每天除了看姜离,就是在翻医书。
薛瑶本就是被找来替他斟辨姜离所中之毒,见他已无心行诊,倒也没有多犹豫,接下他的一些事务在同安堂给来看病的人问诊。
许昌向来对接近叶子旭的女子都没有好感,从前有一个薛瑶,如今有一个姜离,不过这几日看这个薛瑶给同安堂出力,也是略微有了改观。
粉蝶原封不动又将泡的茶给端了下来:“姑娘,少君没要呢。”
薛瑶笑着对面前的老者点点头,递过去一张药方,见他走远些才回头去看粉蝶。
“放着吧,留着我喝。”
“姑娘!”粉蝶明显替薛瑶不甘,“您专门给他们做安神茶,他们不领情就算了,还不让我们看里头的情况!”
薛瑶脸上的笑意微微散开了些:“我何时教你做这些了?”
粉蝶面色刷一下白了不少,口中怯懦着:“姑娘,我也是为了您……”
“你做事便专心做事,怎敢揣测主子的意思?”
“我……”
“对方还是少君侯爷,粉蝶,这是我教你的吗?”
好片刻,粉蝶脑袋耷拉下来,乖巧了不少:“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