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淮略显懒散歪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离。
“姜离,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慧。”
“我果然没有看错,这世上,只有你才够资格站在我身边。”
“没有人教你,在说这种大话之前要先看看自己配不配吗?”姜离单手抱臂,一只手轻轻摇着手里的扇子。
“我不配,天下便没有人相配了。”陆泽淮笑意浓了些。
姜离不语,面色冷峻着。
\"流云和十三一个从医一个贪玩,毫无能力可言。\"
“萧远夏看似风流成性,却是满心满意都在你身上,”
“萧子安的确是执政奇才,但脾性阴鸷狠毒,做不了贤君。”
“所以你假意许诺了他皇位,让他成为你的手,向万庆陆家伸出的手。”姜离冷声。
陆泽淮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姜离半倚靠在围栏上,侧首向着跃层下方看了一眼
“那日就在这金銮殿上,你怕他将你供出来。”姜离冷冷落声,“所以你下了死手。”
回想起那日,姜离到此刻才明白,为何彼时,萧子安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他当然会震惊,因为他根本不敢信,最后对自己下手的,竟是九皇叔。
“非也。”
“他该死,是因为他伤害了你。”
陆泽淮眉眼弯弯,但其中并无笑意,对女子的话音里,是他从未有过的轻柔。
姜离冷嗤,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所以,你便没有伤我?”
“我于江陵两次重伤,不正是九皇叔的杰作吗?”
握着龙头扶手的大掌一点一点用力,陆泽淮眸子微眯,盯着女子那张笃然肆意的脸。
她比自己所想的,知道的还要更多。
“老萧头的确派出了暗卫,但真正下手的,是你。”
“你摸不准萧万辰对我的杀心是真是假,所以你出手,假的便也成了真的。”
“我身上所谓的命格,是你挑起两国之战最好的借口。”
姜离敛下眸子,细细摩挲着手里的玉骨扇。
“只可惜,你和齐越,都是极近狡诈之人。”
“相互皆是算计。”
“你假意相让一城让他放松警惕,他妄图再往前吞并蓬莱。”
“却也因此,丧了命。”
已经合起的折扇一下又一下拍于掌心,像是在鼓掌,姜离嘴角讥讽的笑意拉满:
“萧万辰待你不薄,三国也和平共处多年。”
“陆泽淮,你除尽众人,百姓死伤无数,只为一己私欲,你良心何安?”
顿了一顿,姜离冷笑更甚:“不对,你根本就没有良心。”
“待我不薄?”陆泽淮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向着女子靠近。
“那又如何?”
“这个位置,本就该是我的!”
眼眶隐隐泛红,陆泽淮站定于姜离跟前,咬牙落声:
“母亲是宠妃,先皇遗诏里那皇位本就是我的。”
“是他萧万辰和他那狠毒娘改了遗诏,杀了我母亲才坐上了皇位!”
“所谓待我不薄全是幌子!”
“哪次关及要事不是防着我将我支出蓬莱城都?”
“这龙椅,我如何不配?如何坐不安稳?!”
“我虽随母姓,但我流的是萧家的血,我比他们所有人都更配坐这个皇位!”
陆泽淮的气息有了起伏,整个人已经逼近了姜离,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整个笼住。
“姜离,你也随母姓,你该懂我了我明我。”
“以后这天下,既是我的,也是你的。”
左手握紧折扇,右手已经默默摸上了袖中的匕首,姜离仰着头,迎上男人咄咄的目光:
“你有无数种可以坐回这个皇位的方法,但你万不该,用千万百姓的性命做陪葬。”
斗争中,所有上位者都不无辜,不幸的,永远是那些本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百姓。
“嗬。”
陆泽淮抬起手,第一次未有任何顾忌,大掌捧住了姜离的脸。
“忘记告诉你了,华灵寺早就来了消息。”
“你离开华灵寺那日,十三便重病而亡。”
“眼下,所有事情都成定数。”
“你又能如何呢?”
“昭告天下?谁人会信?”
“还是,杀了我?”
陆泽淮声音压低,微微喑哑,额头贴近了女子。
“姜离,我曾真心实意决意过——”
“你去江陵那日,若你肯留下同我一道,我便是弃了所有、背上所有违背伦理的骂名也要带你远走高飞。”
“但你却说,后会无期。”
“姜离。”
“你不知道,你离开后,我说了很多遍后会有期。”
“姜离。”
“后会有期。”
男人眸中一片幽暗,倾身靠近姜离。
姜离背靠在围栏上已无退路,她看着陆泽淮贴近自己的薄唇,只微微侧首,那个浅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抬起眸子,看向大殿顶巨大的琉璃窗,原本还漆黑的天空,已经渐显灰白:
“陆泽淮,天快亮了。”
男子的手已经攀上了姜离的腰肢,长期压抑多年的情绪让他恨不得此刻将她吞噬。
“是。”
“天快亮了。”
“以后,便是你我的天下了。”
该结束了。
都死了,她就能回家了。
姜离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这最后一刀,必得由她亲自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右手中的匕首迅速展露,姜离未有丝毫的心软,直直对着陆泽淮胸口刺去。
陆泽淮眉头一凛,动作比姜离更快,反手一把扼住了姜离的手腕,本就冷淡的眼睛此刻更加黯沉:
“果然。”
“姜离,便是此时,你都不愿接受我。”
“陆泽淮!”姜离低斥,掌中加重力道想要将匕首推出去,却惊觉,自己的气力竟是莫名小了大半。
陆泽淮微笑,搂着姜离的腰肢往后仰去,温热暧昧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你以为,这殿上的龙涎香是为谁而点?”
“呸!不要脸!”姜离此刻的气力显然不敌男子,重重啐了一句,垂眸瞥看了一眼被他扼住反向刺向自己的匕首,“陆泽淮,你也就会用这些下作的手段了。”
“只要有用,手段下作也无妨。”陆泽淮很满意此刻姜离的模样。
她一向骄傲,因为那天神的神力更是对任何事物和人都毫无顾忌,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现在这般无助的样子。
此刻的她在他面前,如同寻常女子,他有着作为男子的天生优势足够钳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