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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济州军统帅的陈思平,早已被底下人的吹捧蒙蔽。

在他的心里,大宋就是无敌的,连辽国西夏都只能被拒在国门之外,难以踏进大宋一步。

特别是许安联合永安军各级将官平时对他百般瞒报,陈思平只知道收钱享乐,根本不知士卒的实际情况。

永安军是仅次于大宋禁军的厢军部队,梁山虽然有贼寇万余,但陈思平丝毫不担心,毕竟按他对流民草寇的了解,通常一个宋兵都能打两三个流民,一支百人队轻松就能打败数百人的流民。

如今济州军有六千军马,便是两三万蟊贼,在陈思平看来,亦是不足为惧。

自大无知的陈思平懒散说道。

“永安军士卒人人神勇,还有强弓硬弩,区区梁山万余贼寇,何足挂齿,我看就不必劳烦郓城人马了。宋江,你回去替我向知县相公问个好,就说我必定克日扫平梁山,还郓城一片安宁,就不用他劳心劳力,沾了这等琐事误了心神。”

闻听此言,宋江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些什么好,心下颇为恼怒,愈发瞧不上陈思平,幸亏他的脸本就黑,有何反应也不会轻易显露出来。

下首的许安亦是无语至极,平时他就觉得陈思平好糊弄,没成想还真是个大聪明。

已经和陈思平共事两三年的许安哪会猜不出他的心思,不就是担心夺回生辰纲的功劳被郓城知县分走,使得他搭不上蔡京的路子,毕竟郓城知县时文彬是文官。

郓城县确实是归济州府管辖,可在这个文官高贵的朝代,便是陈思平在时文彬面前,也得伏低做小,不然文官有的是办法制他。

若是郓城也参与剿灭梁山一事,依朝廷以往的做法,肯定是把功劳的大头分在时文彬身上,陈思平及永安军一众将校最多也就是喝点汤。

至于时文彬和蔡京有没有关系,许安不知道,不过既然都是文官,那他们这些武将怎么会比得上,陈思平亦是趋于这个想法。

有事武将背,有功文官领。

陈思平可不想将这份可以搭上蔡京的功劳从自己手中溜走。

可惜陈思平不知道,济州府尹早就已经有所安排,在济州军出发时,府尹就传信给时文彬,私下对时文彬诉说了此事,功劳二一添作五,府尹占大头向蔡京卖好,时文彬占小头,等到年末考核时,他们争取更上一层楼。

至于济州官兵和永安军陈思平等人,济州府尹只能说一句,想做人上人,就要吃得苦中苦,一群丘八混点苦劳赏点金银就行了,别总是痴心妄想的一步登天,蔡太师的马屁不是武将能拍的。

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许安倒是有所预料,毕竟出兵一事是需要经过济州府尹的允许才能调动,蔡五再是狗仗人势,也不敢真的瞒着府尹行事。

所以从出兵以来,许安的兴致一直不高,有府尹插手,又有关系户陈思平,他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眼下郓城知县又掺和进来,不用想,一定有济州府尹的影子。

文官大如天,只在官家下。

许安是不敢惹文官的,不论高低,谁知道那个不起眼的文官恩师是哪位大员,家里又有着怎样的势力,官场行走,实在是如履薄冰,他还想着能够走到对岸,至少也不能半途沉河了。

陈思平不懂事,许安连忙握住宋江的手亲切说道。

“大军出发时,府尹相公曾多次向我等言说郓城知县是个尽责尽责,用心办事,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梁山荼毒郓城,知县相公有心除贼,实为善事。”

“想来知县相公亦是如府尹一般的文曲星下凡,有着博学渊源和济世之心,我等一介武夫粗鲁无度,如若是能得相公抬举指点一二,真是我等幸事。”

“更兼相公麾下还有宋兄这般能人,郓城定是好汉无数,强强联合,任梁山再是了得,也能早日打破匪寨,一并完成公事相报于府尹。”

许安句句不离济州府尹,话里话外都在点陈思平,他看向上位的陈思平言辞莫名道。

“指挥,郓城县是济州府治下,知县相公与我等都是府尹麾下,既是同僚,便应同心协力共同完成府尹发下的差事,且知县虽然忙碌,可还是派了宋兄和赵都头前来慰问,情谊深重啊。”

宋江亦是连忙起身恳切道。

“许指挥所言正是。时知县自上任后,便多为梁山烦忧,现下得了府尹相公的尊令,早早就让一应公吏差人日夜点卯,筹备诸事,只待大军到来将梁山剿灭,更是亲笔书信一封奉于陈指挥,以免唐突。”

看许安一直在给自己使眼色,陈思平虽不懂其深意,却是听清了时文彬身后应是有济州府尹的身影,他再是狂妄,亦知府尹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便只好立直身子,从婢女手中接过此前宋江递交的信件。

陈思平一边打开信封,一边对宋江说道。

“时知县忧国忧民,爱护百姓,又痛恨梁山贼寇,实叫人感动,且竟还知晓我陈思平微名,特意亲笔书信于我,真是我的荣幸,暂待我先阅读信件,再言他事。”

陈思平抱着万般思绪,一面仔细思索着许安适才所言含义,一面粗浅的看着信件。

不多时,陈思平虽未想清楚许安话语,却是从信件中看到时文彬竟已有府尹特令,言那刘玄在梁山立起替天行道大旗,专一行逆贼反叛之事,端的是朝廷祸害。

夺回生辰纲已是小事,擒拿逆贼刘玄送京正法才是大事。

宋江方才说过梁山诸事,也讲过贼首刘玄,但陈思平只当是一般草寇,哪想到在济州府尹和时文彬的眼里,竟是已给刘玄扣上了许多罪名,无君无父,藐视官家,仇视朝廷,端的是十恶不赦的逆贼。

陈思平真的不知道一个水洼草贼,怎么就惹得二人如此厌恶,竟大费周章的罗织了这般大的罪名,好似刘玄不除,大宋不保,直教人心惊,看得他六伏天却手脚冰凉。

陈思平哪敢再想别的事情,连忙将信件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