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排明白,如果不告诉老炮实情,
关键时刻,出于关心,老炮可能会无意间说漏嘴,影响大局。
他打算坦白:“一定帮我保密,别告诉别人……”
他忍过一阵剧痛后,喘息着说出病情,
“我有强制性脊柱炎。”
老炮学历不高,对这词有点陌生。
不过,他倒知道“脊柱”二字。
于是确认:“你说你的脊柱有问题?”
“不是,”陈排看出他不懂,就敷衍说,
“是关节炎,休息一下就好。
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免得他们大惊小怪。”
老炮点头:“好吧,老侦察兵多多少少都有关节炎,
但没你这么严重的,
你还是找时间去看看,别拖出大问题。”
“我自己心里有数,已经熬到这份儿上了,我能退吗?你得保密。”
老炮也明白特种兵对陈排意味着什么,答应了:
“放心,我不告诉别人,但如果实在撑不住,也别硬来。”
“我知道,快睡吧。”
老炮去睡了,陈排疼到天亮,稍微好些。
但他清楚,这仅仅是暂时的。
……
上午,陈排被老高叫进了办公室。
老高手里拿着张报纸,见到陈排,念道:
“试论我军特种作战……知道是谁写的吗?”
听到这熟悉的话题,陈排自然知道是谁写的,他立刻立正回答:
“报告,是我写的。”
老高走近他,“你知道特种部队、特种作战是什么吗?”
这话的意思大概是,你自己不是特种兵,不了解,怎么敢乱发言?
陈排有些心虚,解释说:
“中队长,那是我在侦察连时心血来潮写的。”
老高却突然笑起来,露出发白的牙齿,拍拍陈排的胳膊,
“别紧张,放松,你写得不错。
虽然不全对,但在军报上发表,说明你的军事素养已经达到一定水平了。”
他自个儿坐下,示意陈排也坐在他对面,
“你是金陵陆军指挥学院毕业的,英语过了六级,现在还在自学日语和韩语?”
“是的。”陈排没有否认。
老高笑道:“我刚看了你的档案。
高中时,你就已经在地方军事杂志上发表过关于特种部队的文章。
军校时,你的论文题目是外军特种部队研究。
这题目挺大,研究得不容易吧?”
老高如数家珍,陈排开始紧张了,
“那个,一开始不懂,后来懂得越多就越没底,所以改了题目。”
“是的,你把题目改成了……”
老高说出了陈排修改后的题目,还引用了他论文中的长段内容。
这让陈排受宠若惊:“中队长,您……”
老高笑着说:“我知道你想说啥,意外吧?
继续努力,特种部队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得到这样的重视,陈排自然很高兴。
可一想到自己的病,他心里就忐忑不安起来……
“嗯,多谢高中队!”
面对首长的鼓舞,陈排还是展现出了感激之情。
老高转换了话题,
“我想请你谈谈陈然这位士兵。
他特别能吃苦,身体素质极佳,军事技巧也很棒。
但他的骨子里,总藏着一丝不服输的劲儿。
眼神里总有一抹难以言喻的反叛。
似乎没人能让他真心顺从,让他甘心情愿。”
说到陈然,陈排直言不讳,
“可能因为他太过优秀,所以习惯了骄傲,个性有点张扬过了头。
况且他是孤儿,没有后顾之忧,没有顾虑,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
所以他虽穿上了军装,但对‘军人’二字的理解,其实并不深入。
并未真正融入到这个集体之中。
不过对于他认同的人,他很讲义气,非常有责任感。
苗连对他寄予厚望,他不想让苗连失望,因此来参加选拔。
苗连也期盼,他能通过这次选拔,真正成长,成为合格的军人,而非我行我素。”
老高点点头,
“是啊,苗连用心良苦,陈然是个天生的特战料子,但要成为楷模军人却不容易。”
在老高眼里,陈然再强,目前也是缺乏根基的。
像雇佣兵一般,有钱就办事。
而非那种令人敬仰的职业军人,为信仰和信念,保家卫国。
没有信仰,终归是无根之木。
陈排笑了,
“所以对陈然这类士兵,高中队你得多操心了。
他是个人才,如果不能留在咱们特种部队,那真是可惜了。”
“好,”老高点点头,“今天就聊到这儿,你去忙你的吧。”
陈排离开后,老高摆弄着手中的机枪子弹,暗下决心,
“我就不信,炼化不了你这块好钢!”
……
夜深了。
急促的哨音响起。
早已形成条件反射的新兵蛋子们,即刻翻身起床。
随后全副武装,冲到老高面前,列队站好。
望着这些精神饱满的教官,陈然也感到,他们其实很不易。
训练时全程陪同,他们睡着时,教官还得更早起。
“中队长同志,新兵A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陈排眼下没什么问题,毕竟那病不是一直发作。
“稍息!”
老高下达任务,“同志们!今晚是第二阶段的综合演练,也是考试。
我军侦察机在敌后被击落,飞行员现被敌人囚禁。
你们的任务是突击救援,再把他带回。
记住,如果被俘,就没机会继续考试,清楚了吗?”
“清楚!”
所有队员立即响应,由陈排列队领命,出发。
大半夜在森林中穿行,一片漆黑。
幸好陈然视力极好,本事最大,自然而然充当了前锋。
忽然,他停下脚步,做出停止前进的手势。
陈排、老炮等人立刻警戒,陈然退回来,
“有呼吸声,前头有人。”
陈排示意,“先撤退,确认方位和计划再行动。”
老高说了,被俘即丧失考试资格。
这意味着,他们不只是徒步,穿越丛林。
而是要穿越重重封锁,还要面对老鸟们的围追堵截。
如今围追堵截他们的,是选拔后经长时间训练的特战队员。
而非军演中常见的普通部队。
这其中的差距,大家都很清楚。
再加上这段时间习惯了当新兵,总是逃跑,总是躲藏,只能任人捕捉。
现在是执行任务,能避免交手就尽量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