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之后,崔颜送萧元昇出去。
等走到无人的地方时,她低声问道:“和离书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萧元昇站定,语气坚定地道:“颜儿,我不会和离。”
崔颜皱眉:“为何?”
“如今岳父这个模样,你确定还要同我和离?”萧元昇道:“若是岳父知道你我和离,恐怕会影响他的病情。我问过许太医,岳父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崔颜顿时朝他看过去,萧元昇又道:“你别担心,我问这个不是想做什么。当初在江南时岳父对我的恩情我都记着,现在他....我只想尽我所能报答他。”
“是么...”崔颜盯着他,怎么发现萧元昇下了江南一趟,竟变了性子。
但她还是持有怀疑,便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会与别人做平妻。”
这对权贵人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羞辱。
萧元昇道:“玉娘只是占个名头,你若是愿意回来,府中一切还是你做主。”
崔颜摆摆手,轻声道:“不必,我不会回去了。”
她顿了顿,语气终究还是松了下来。
“等到父亲病好了,我们和离。”崔颜见他正要说话,又道:“若是你不肯,我便去请旨,到时我们两家闹得都不好看。”
说完,她转身离开。她步伐决绝,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度,饶是萧元昇再想多说什么,也只能咽下去。
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抬步往府外离去。
*
御书房中。
谢忱坐在满是公文的案桌前,看向进殿请脉的许太医,问道:“崔父的病如何了?”
许太医低着头回道:“醒是醒了,但...患上了呆症,恐怕要些日子才能恢复。”
谢忱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问道:“那她呢?”
许太医抬起头,见陛下垂着头,殿中燃着烛火,烛光映照在陛下脸上,脸色更加显得晦暗不明。
“夫人担心得很,每日都亲自照顾崔老爷。”许太医回道。
谢忱放下手中的笔,墨眸缓缓抬起,盯着眼前的香囊怔了怔。
他算着崔颜离宫的日子,感觉一日一日真是难熬。
当初崔颜说崔父病得重,她想出宫照顾,便不好每日再回宫。
谢忱虽万般不情愿,但又想到即使将她困在宫中,她也会担忧父亲而食不下咽。
如今她每日忙碌,定是又没好好用膳。
谢忱轻叹了一声,底下的许太医悄悄抬眸看向坐在上方的陛下。
只听谢忱唤了侯宁一声,而后吩咐道:“明日送些补品去崔府,还有那支千年人参也一并送去。”
侯宁领命,他退到一旁。
许太医连忙道:“陛下真是仁心,我看昨日萧将军也送了补品来,其实崔老爷这个情况....”
“萧元昇?”谢忱抬了抬眼皮,语气也冷了几分。
许太医一顿:“是、是...”
他真想扇扇自己这张嘴,怎的就没个把门?
谢忱身子微微往后一靠,他沉声问道:“你是说萧将军还亲自上门去看崔父了?”
许太医点点头。
又听谢忱问道:“把那日你在崔府的所见所闻都事无巨细禀报。”
“是....”
许太医将萧元昇和崔父相处融洽,还有崔颜的反应都一并告诉了陛下。
谢忱眼眸垂着,语气带着寒意,道:“真是殷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孝心。”
这个他说的是谁,许太医自然知道。
谢忱摆摆手,屏退了众人后,唯独留下了侯宁。
侯宁瞧他又准备喝那浓茶,便出声劝慰道:“陛下,夜深了,喝浓茶伤身,要不喝点燕窝炖雪梨?”
谢忱冷冷瞥他一眼,手上动作未停。
侯宁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一个法子,道:“那燕窝炖雪梨还是夫人留下来的方子,御膳房照着做的。”
果然,谢忱听后便放下了手中的浓茶,道:“端上来吧。”
侯宁笑道:“好!”
*
这几日京城下了几日小雪,地上湿漉漉的,院子里东一块西一块的水洼。
天气冷了,崔以昀也不爱出去,整日窝在房中。
但想到许太医的叮嘱,她便想着哪日天气好了带着父亲出去上街。
“颜儿。”崔以昀拿着字帖走到她面前,问道:“你看我写得如何?”
崔颜看着那歪七扭八的字,鼻头忽地一酸。
父亲的字虽算不上藏品,但好歹也是执掌崔家多年的家主,字迹苍劲有力。
可是如今...
罢了,崔颜想开了些,父亲活着便好,从前她见不到父亲,如今也算能陪着他了。
崔颜接过那字帖,微微一笑道:“这字...”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落冬急匆匆地跑进门来。
“夫人,梨香园出事了。”她道
“什么?”崔颜放下手中的字帖,蹙眉看向她。
就连崔以昀察觉到崔颜神色变得严肃,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是炭出问题了。”落冬道:“之前您不是找了李掌柜买炭么?可是从前日起,他就把价格又提高了好几成,当时白掌柜算了算,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便允诺了。可是...”
落冬喘了口气继续道:“今日那李掌柜来梨香园,说是炭的价格又要变,生生提高了两成,这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范围,白掌柜和李掌柜商谈未果,李掌柜便取消了供炭。”
此事确是严峻,如今入了冬,大家对铜锅更喜爱了,梨香园的位子已经约到了下月,要是炭火断了,那铜锅还怎么做得下去。
到时恐怕又是一阵风波。
“我去找李掌柜谈谈。”崔颜思索道。
“夫人,你这都好几天没休息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落冬眼中满是担忧。
崔颜摇摇头,道:“不行,白晓霜不会轻易找我,若是找我,定是她也无可奈何。”
她看了一眼正在练字的崔以昀,道:“父亲现在好多了,我去去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