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隐空山,烟霞为侣云为伴。
我们三人感到平衡不稳,跌入了一片水中,却不妨碍呼吸。
魂魄在仙鹤的记忆中,看来也如过往那般穿梭自如。
只见在水底深处,沉着一只溺毙的仙鹤。
它的羽翅开始被水腐蚀,星星点点的浮游生物已围绕着它滋生、飘荡。
很快三缕魂从鹤尸的头顶如烟雾窜出,却未等来黄蜂鱼鳃等人来接引。
只见几尾斑斓的鱼儿围着那几缕魂开始齐齐打转,不多时,那些鱼儿灵光一闪化作鲛人模样。
答案在我脑中,呼之欲出,是那龙王妃泉瑶。
她与我的深仇大恨,看来是时候要有个了结了。
那几尾鲛人齐齐吐出腹中妖丹,鹤灵木纳的随着本性吸入口中。
下一瞬,那三缕魂化为一缕魂,竟是个女子!
她长相清冷,开口道:“你们是谁,这里是哪儿。”
为首的鲛人脸色惨白:“这鲛人内丹只能暂时帮你稳固魂魄,这一劫是你飞升大劫。若是你能冲破此难,你便不再是这小小仙鹤。可以更进一步。”
鹤灵面无表情:“进一步,是什么?”
“大鹏金翅鸟。”
“可笑。”
“你便可以吃那龙肉,而不用再日夜吃腥臭的泥鳅。位列仙班,好不自在。”
“喔?你们为何要帮我?”
鹤女并不傻,双眼狐疑的望着来人。
“我们不是帮你,我们是在自救。”
“自救?”
“你渡劫后吃的第一条龙族,必须是我们指定的人。”
画面从这里开始变得扭曲、涣散。
……
是鹤灵!她在苏醒!
从进入这幻境开始,我就知道这并不是本体,而是一个寄生灵!
这里的记忆非常残缺,并不健全。
不得已,我只能催动灵力,将偃术加固。
可是此举十分消耗体能,紧闭双目使出全力,额头上沁出汗水。
好一会儿,画面才又开始继续。
只是,我这次看到的竟是预知梦中的祁王府!
我的手不禁开始颤抖起来。
看似平凡的一个午后。
祁王正端坐在书房中,双手抱着头,一副痛苦模样。
不一会儿,便有管事前来禀告了什么,他缓缓放下了抱头的手,狐疑的问了几句,便疾步往外走去。
只见他们一路来到了厨房。
厨房之中放着一只铁笼,这铁笼中正困着一只鹤。
那鹤的眼神竟如人一般,仿佛是受了些伤,含情脉脉的望着祁王。
他随即挥手,示意厨房的帮工等闲杂人等退出去,仅留他一人在内。
“管家说,你能口吐人言?”
祁王蹲下凑近望向笼子。
鹤随即开口说道:“不错,我本大鹏金翅鸟化身,忽闻你府中有龙气,便来觅食,不料被抓来此处。”
祁王的表情半信半疑,在厨房寻找了一圈,的确没人,这声音又的的确确是从笼中发出。
实在怪异。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那鹤又开口说道:“此处仅你我二人,若你今日救我一命。我便答应你一个愿望。”
祁王还未开口。
符玺先道:“这是圈套。”
祁王踱步了几回,又凑近笼子问道:“你若是神鸟,又为何会如此轻易被擒?”
鹤叹了一口气,慢慢展开羽翅:“我已受伤,否则你等凡人如何能近的我身。”
他竟慢慢的伸手凑近笼子,看上去想触摸那伤口。
一道金光闪过,笼中赫然是不着寸缕的鹤灵!
她正双手捂胸,神情淡漠的望着祁王。
……
再下一个画面。
一轮明月高悬。
祁王搂着鹤灵,俩人在高台上衣带渐宽,喝着美酒。
“鹤灵,你说,何时你才能正大光明在我的身边?”
鹤灵站起身,背对祁王,靠着栏杆。
任由夜风吹过她的发,闭起眼:“待我获得重生,等你登上帝位。”
祁王微醺,拎着一壶酒,走向前去靠近她:“你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若我要你全家的命,你给吗?”
祁王将鹤灵猛的翻过来,强迫她望着自己。
“天下都负我,你不会。那些府里的人,我都不在意,唯有一人你不能动。”
“是谁。”
“兰珍。”
“为何?”
“她的母亲,不一样。”
鹤灵微微一笑,她伸手勾住祁王的脖子:“我现在只是一个寄生灵,每日都要食许多人,这具肉身也是靠此幻化出来的。”
“我日日在你府中吃人,你不怕吗?”
祁王的双眼迷离的望着她:“你说我怕吗?”
女子的眼中的确浮现些许爱意,更多的则是无奈:“你府上从始至终我只要寻一人,只是那一人,我寻不到。”
祁王很是困惑:“你日日在我府中,怎会寻不到你要找的人?对了,当初你便说是来觅食,府中有龙气。当时我以为你说的龙气就是我……”
鹤灵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慢慢晃了晃:“可不是你。你的府中藏着一条地龙,气息过于晦暗,我还分辨不出。”
“若我食了这条龙……便可以飞升,届时重生便得仙身。到那时,你要的帝位,我都可以让你唾手可得,再不是一闲散王爷。”
祁王伸手抓住她的手指,急道:“到那时你都是仙人了,是不是就不能陪在我的身边了?”
“傻子,你都是九五至尊了,后宫要多少妃嫔没有?届时你会慢慢忘了我这个妖精……”
一语未毕,两人便借着酒意肆意交缠在一起。
这一幕看的我们三人都有些尴尬,互相撇开目光。
符玺微微侧过脸,挑了挑眉揶揄道:“兰裕,没想到啊,你老爹玩的不比顾星灿大哥差,啧啧啧,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真是心中有千言万语,却都吐不出来,闷在心头。
亲眼看着自己的阿玛与女人做这种事,还知道了自己轻易可以被弃。心中实在难受。
待他俩完事,鹤灵躺在祁王怀中,手指绕着他的衣带,对他说:“我时间不多了,若是再找不到那条地龙,便要灰飞烟灭。如今我体内仅靠三枚鲛珠撑着,初见你时能泣泪成珠,便是这个缘故。”
祁王的眉头皱起,他并不笨,立刻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鹤灵清冷的脸却吐出一句残酷至极的话:“杀了所有人,便可知谁是龙。”
祁王的脸色忽明忽暗:“那都是我的枕边人和我的儿女。”
她从祁王的怀中坐直:“若你和顾云霆的生意,被人发现,你一样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那时不怕,现在倒舍不得了?”
祁王并不说话,双目垂地。
鹤灵又加了一个令祁王无法抗拒的条件:“你可知,你那两个儿子可不安分。你这奢靡的生活全靠那些烟土生意撑着,否则凭你一闲散王爷如何能如此逍遥自在。他们可不傻。”
“现在不杀他们,难道等着他们顺杆儿爬找到迎香阁杀了你,再将生意夺走?更何况,你称帝以后要多少儿女没有?”
祁王却并没有答应:“你让我想想,我一定能找到两全之法。”
鹤灵冷笑了一声:“那我就静候佳音。”
说罢,她推开祁王奔向栏杆处,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瞬间轻易跃出栏杆,极速向下坠去。
祁王忙跑向栏杆向下望去,只见她的双臂已化作飞羽,振翅飞远。
“她随时都会走,我留不住她……”
“你们都会走,一个两个都不属于我……”
祁王倒在地上,醉醺醺的说着胡话。
看到这里,我已猜到了前因后果。
南海龙王妃泉瑶差使鲛人为鹤灵续命,并告知祁王府中有龙藏身于此。
实际上便是要借鹤灵的手将我除掉,而鹤灵为了渡劫妄图化作大鹏金翅鸟,认为自己必须要食龙。
只是有人在我娘胎中动了手脚,所以她日日在府中也没将我找出来。
最后只能将人全屠戮殆尽,于是锁定了我便是那条她要寻的“龙”。
阿玛为了嗜兄夺位,早已与顾云霆勾结在一起贩卖烟土获利。
就连迎香阁也与他脱不开关系,甚至为了至高皇权,不惜杀子杀女。
只是我并不明白,兰珍到底有何不同,她的母亲也只是府中的侍妾格格而已。
我猜,嫡母应也是信了阿玛的邪,为了做那虚无缥缈的“皇后”之位,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性命。
毕竟那些女人与她分享着丈夫,那些孩子也都非她所出。
顾星灿苦笑:“迎香阁……原来竟是大哥的产业。”
这一次,罕见的符玺没有冷嘲热讽,而是转过身来拍拍顾星灿的肩,以示安慰。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这分明是鹤,鹤能渡劫化作大鹏金翅鸟吗?”
顾星灿和符玺相视,纷纷摇头:“并无记载类似记载。”
“那她……”
符玺嗤笑道:“也许现在连妖,也学会骗妖了。”
我托着下巴,快速的拼凑着信息:“所以其实,鹤灵也被骗了?”
顾星灿抓了抓头发:“那个南海龙宫,究竟与你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大费周章夺你性命,是为了那盏什么灯吗?”
我无法回答,这也是我在寻求的答案。
从前世到今生,我们之间究竟有何瓜葛,要如此不死不休。
而此刻,画面一转,这回更是令我们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大跌眼镜。
……
顾云霆怀中搂着一个男伶人,他们坐在圈椅中。
他右手奋笔疾书,口中念念有词。
“苏州知府,纹银五百两。”
“杭州知府,纹银三百两。”
……
忽然一阵阴风吹开大门,席卷向顾云霆,他很是熟练,将伶人顶在面前当作挡箭牌。
很快,伶人化作一摊血水,而顾云霆的手中只剩一件血淋淋的寝衣。
他却丝毫不怵,把寝衣扔向一边后,依旧低头写着:“你这又是做什么?”
那鹤灵伸出细长的手指,一口口舔着指尖上的血。
“你日日在祁王府食人,还不够?连我的升平署都要来染指,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顾云霆不经意的说着。
鹤灵斜着眼,对他说:“这幻化出来的肉身快要坏了。”
“关我何事。”
“柳在溪帮你管着迎香阁,而我帮你迷惑、拉拢着祁王。柳在溪迷恋你的身子,我可没那么恶趣味。”
“我只要你替我寻个肉胎,否则我若灰飞烟灭,那你也不可能继续成事。一旦我死去,对祁王的术法也全然会失效。”
顾云霆终于放下了笔,双眼盯着鹤灵道:“你威胁我?”
“若不是你来找柳在溪,撞破了他与我的关系,我能把你送到祁王府?”
“我现在***回过神,才发现是你利用了我们,让我与祁王都不能撇开你。”
鹤灵清冷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你还不算太蠢。”
“你要的肉胎,太难找。又要生辰八字符合,又要这样那样,我上哪儿给你找。”
“更何况,你都说服祁王了。届时找到你要寻的那龙,不是一切都圆满了吗?”
鹤灵面无表情:“那若是那样也寻不到龙呢?”
顾云霆皱眉:“不可能。龙气分明就在祁王府里,连那青城山老道都这么说了,错不了。”
“总要万无一失,若你找不到,便拿你自己来当我的肉胎。”
顾云霆终于怒了,将桌子拍的震天响:“鹤灵,你别得寸进尺,你不过一小小仙鹤魂魄,敢胁迫我,明儿我就让柳在溪废了你。”
鹤灵歪着头一字一句道:“我腹中有三颗鲛珠,柳在溪那不男不女的东西连避水珠都没了,如何与我斗。”
“还有,你再敢如此放肆,我连你都吃。”
待鹤灵离去,顾云霆恼怒不已,深呼吸了几次,便唤心腹进门吩咐。
“去联系符惕山,取顾星灿的命,问他们要多少银子,肉身必须尽快带回来。”
亲耳听到这句话,我们都侧目看着顾星灿,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我不禁有些心疼,他看似天之骄子,实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与我一样,都是可怜人。
符玺平静的说道:“顾星灿,感谢我当时把你绑上山吧,否则你现在就是这鹤灵的肉胎。”
“看来,鹤灵如今正藏身于你大哥的体内。”
我也开口说了一句。
顾星灿的眼泪无声滑落,他伸手将眼泪抹去,倔强道:“他疯了。”
此时,鹤灵那轻飘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们,看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