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先去长春宫探望了皇后,过来的时候便稍微晚了一些。
他让下人都别吭声,自己进了门。
入了内室,就见嬿婉一身红色寝衣,娇俏乖顺,正趴在炕桌上,拿手指蘸了茶水写字。
他起了兴致,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就见桌子上的字迹虽然不好看,却在努力往自己的字迹上靠近。
这样可爱的小举动,无声地喧嚣着她到底有多仰慕他。
弘历嘴角勾起,走到了跟前。
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灯光,阴影落下嬿婉身上,她忙抬头,脸上还带着少女想念情郎的娇羞,猛然看他,下意识拿双手去遮桌子上的字迹,却打翻了茶碗。
“哎呀!”
弘历又好笑又无奈,捉住掉落的茶碗,将小炕桌也挪走。
眼见着茶水要滚落下来,他索性将桌子推开,将纤弱的嬿婉捞出来抱在了怀里:“你啊。”
嬿婉忙圈住他的脖子,羞红了小脸儿靠在他怀里,正要说话,就见宫女太监们进来收拾,羞窘地埋进他胸口,吐气如兰:“皇上~~~”
弘历低笑:“娇娇怯怯。”
他望了一眼湿了的床铺:“这床怕是暂且不能睡了。”
嬿婉抬起通红的小脸儿:“去榻上。”
弘历低头看她,见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漂亮,窝在自己怀里跟一滩水似的,心里就不由一热。
见她说了个榻上,小脸儿越发红了,心里微微一动。
他大步将人放在了榻上,见她兔子似的要逃走,微微挑眉拉住了她的小腿:“跑什么?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嬿婉哎呀了一声,忙转过身来,红色的寝衣蹭乱了衣襟,露出漂亮的锁骨和脖子上红艳艳的绑带。
弘历眸色一深:“都出去。”
月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照得红色鲜艳幽软,白色温润如玉。
李玉眉头紧皱,嫌弃地往远处站了站。
进忠幽幽看了一眼李玉笔直高傲的背影,弓着腰身,将整个永寿宫都清了场。
第二天一早,弘历被李玉叫了好几声才醒过来,睁眼就先看见怀里还带着泪痕的姑娘。
姑娘当真从未食言,只要一句他高兴,什么为难的动作,羞哭了也肯配合。
他闭了闭眼,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食髓知味。
李玉听见屋子里的动静忽然没了,忍不住提醒了一声:“皇上?”
弘历见嬿婉挣扎着要醒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皇后身体不适,已经免了各宫请安,今日好好休息。”
嬿婉迷迷糊糊地伸手抱了抱他:“皇上,您待我真好。”
哪怕是在睡梦之中,她都是满心的感激和依赖。
弘历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下床的时候掀开了被子,瞧见了她青紫交加的膝盖,十分骇人。
他眸色顿时沉了沉。
昨天他已经让李玉查清楚了,并非如懿让嬿婉下跪,而是海兰。
海兰之所以如此欺凌嬿婉,不就是看不起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么?
他到了外间,对伺候穿戴的李玉道:“拟旨,晋魏常在为贵人。”
李玉吃了一惊:“皇上?是不是太快了?”
弘历皱眉看了他一眼,李玉忙跪下领旨:“是!”
进忠低垂着眼睛,愉悦地勾了勾嘴角。
屋子里,本该睡得香甜的嬿婉睁开眼,眉目清明地动了动剧痛不已的双腿,嘴角轻轻勾起。
皇上这个人,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尤其恨他心尖子之外的人仗势欺人,更恨仗势欺人到他心尖子上。
她虽然还没到皇上心尖子上,但皇上喜好纵情享乐,她纵情了他的心跳,跟摸到了心尖子上又有什么区别?
她指尖忍不住抠了抠膝盖,疼得一哆嗦,嘴角却勾得更厉害。
只是撞两下就得了贵人的位分,若是海贵人知道了,该要气死了吧?
她心里琢磨着怎么去戳海贵人的心,闭上眼睛想睡会儿,可没一会儿就面无表情地爬起来,穿上衣裳,去镜子边梳妆。
镜子里的美人面容清丽,美得天然去雕饰,没有皱纹,没有白发,微微一笑就是干净甜美的样子。
她看了一会儿,眼底墨色的戾气渐渐消散,又恢复成了懒洋洋的软乎模样。
春婵和澜翠听见动静,忙进来伺候,想劝劝她再休息休息。
嬿婉摇头:“我想去见见皇后娘娘,给我梳妆吧。”
她站起来准备去洗漱,却腿疼得险些摔倒。
春婵和澜翠忙扶住她,得知主儿进位的高兴瞬间没了,只剩下了心疼。
嬿婉扶着两人的手,缓和着身体的不适,温柔笑道:“我没有家世背景,家里的额娘和弟弟又不争气,如今连着得罪了娴贵妃娘娘和嘉妃娘娘她们,唯有这一身本事和身子可以利用。
我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旁的许多人,却连这种机会都没有呢。乖,都别哭啊。我听见皇上封我为贵人了,咱们中午一起吃锅子庆祝一下好不好?”
春婵撇开脸抹掉眼泪,露出笑脸道:“奴婢想吃涮羊肉!”
澜翠鼻音很重,忙也跟着道:“奴婢也想吃涮羊肉!”
嬿婉笑着点头:“吃!我也想吃!”
从这日之后,嬿婉就过上了白天去富察皇后那儿侍疾,晚上跟皇帝玩闹的热闹日子。
宫里捧高踩低,谁见了她都要恭敬热情地喊上一声魏贵人,但凡她有所吩咐,都能立刻办了。
这一日,她跟往常一样来养心殿侍奉,却见门口一张熟悉的脸,对方一张脸拉得老长,看见她过来,轻轻一眼瞥过来,仿佛看见了空气似的,又冷淡地看向了别处。
嬿婉脚步微顿,仿佛没看见他一样,眉眼含笑地从他面前径直走过。
理他?
万一让他爽到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