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嬿婉眉眼冷肃,进内先寻进忠,只是瞧了一圈儿也没看着人,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好在下一刻,进忠就匆匆从内室里跑了出来,红着眼圈哽咽道:“贵妃娘娘您可来了!皇上他……他……”
嬿婉眉头微皱,忍下询问他身体状况的话,一边询问,一边往里面走:
“好端端,怎么忽然就说皇上发了高热了?娴官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进忠匆忙从地上爬起来,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都是奴才的错儿!后半夜奴才觉得头昏脑涨,实在是站不住,就准备去那点儿药,没想到才吃了躺下来一会儿,就听说出了事!都是奴才没有近身伺候着,竟……”
嬿婉冷冷瞪了他一眼:“你既是风寒高热,就别进去了!万一过了病气给皇上,看本宫不治你的罪!”
进忠知道她这是恼了他自损身体了,却又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所以她心里憋火。
他又窝心又高兴,巴巴地跟了两步,在门口站住了:“贵妃娘娘,奴才让人去请了张太医,想必马上就到了。”
嬿婉嗯了一声,人已经绕过屏风,到了屋子里了。
如懿见红,自然不能再跟弘历待在一张床上,已经被人挪去了的容佩住的屋子。
这会儿,这间虽然狭小,却摆满了奢侈物件的小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这味道夹杂着血腥味儿,让有经验的人都能猜到这里经历过什么。
嬿婉胸口有些烦闷,快步走到了床边,红着眼眶拉住弘历的手:“皇上?皇上,是臣妾来了,您别担心,张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臣妾已经封锁了消息,不会让这儿的事情被外面的人知道。”
弘历长长的睫毛不停颤抖,似乎还有些意识,听见嬿婉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微微用力,捏了捏嬿婉的手。
嬿婉险些被他这反应给搞笑了,忙拿帕子沾了沾眼角,遮住了抽了一下往上的嘴角:
“皇上别担心,只管安心休养,等太医给扎了针,吃了药,您就好了。”
如今太医没到,谁也不敢乱动皇帝,才叫他这样只是盖着被子,被嬿婉牵住的手倒是挺漂亮的,就是看手腕就能知道胳膊光溜溜的。
她都有些怜悯了。
好好的一个皇帝,竟然被如懿搞成这样。
想想上辈子,他就是喝了点儿鹿血酒,如懿就要死要活地当众逼他喝汤呢,如今倒好,她竟然把皇上都腌入味了!
嬿婉看了一眼春婵。
春婵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香炉,见那里面还大喇喇地燃烧着,险些当场翻白眼。
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如懿,就这顾头不顾尾的手段心机,竟然当初能够做贵妃,竟然没死在宝亲王府里!
还是皇后娘娘太仁慈了!
她皱眉道:“主儿,这屋子里味道太重,奴婢收拾一下,再开窗透透气,免得皇上难受吧。”
嬿婉忧虑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本宫真是关心则乱,你去问问进忠公公,别把什么御赐的东西给碰了坏了。”
春婵点点头,立刻去了。
没一会儿,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清新起来。
香炉已经处理干净,还是进忠和春婵特意给了容佩提醒,如懿主仆才想起来这个巨坑,漏洞百出地来收拾残局。
那模样……
进忠借故怕给皇上过了病气,一直在外面“盯着”,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容佩机会,可谓是看尽了洋相。
就处理个香炉这么点儿事,容佩竟然还叫了凌云彻这么个扎眼的太监来帮忙。
进忠实在是没眼看,等确认她们把香炉处理干净了,才又回去继续蹲墙角。
张云已经到了,还带了李哲等其他太医。
嬿婉沉声道:“张太医,你分一个妇科圣手去看看娴官女子,若是她当真怀有身孕,务必要把孩子保住了!”
张云知道她是认真的,便点了一个医术高又老实的:“李太医,娴小主儿就交给你了,务必能做多少做多少,我看完皇上就去看她!”
李太医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太医了,闻言直接瞪了他一眼:“你一定要把皇上看好!这天下谁能有皇上重要啊?真是糊涂!”
一甩袖子就准备走,想起来贵妃还在,忙又恭恭敬敬地行礼谢罪:“微臣莽撞,冲撞了贵妃娘娘……”
嬿婉看出来他是有多不想去给如懿看了,对他道:“李太医不必多礼,快去吧,皇上子嗣单薄,若是有孩子,务必要保住了。”
李太医忙行礼走了。
他这边正走着,张云就已经开始给弘历诊脉了,越诊脉,他的表情就越是古怪,甚至没忍住看了一眼弘历。
嬿婉沉声道:“张太医,皇上着了风寒,高烧不退,你和诸位太医一定要给皇上治好了。”
张云和几个太医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儿明白了。
嬿婉又道:“可怜娴官女子,都被皇上这骤然疾病吓到了。”
张云几个便确定了——没错,就是那个意思!无论皇上是不是在床上劳累过度,都不能是劳累过度,只能是偶感风寒,骤然高热。
张云肯定道:“贵妃娘娘聪慧,皇上的确是偶感风寒,想必是最近操劳政事,积累了诸多损耗,这才骤然见风之后引发了高热。”
其他几个太医轮流给弘历诊脉,那可真是好一个汗流浃背,听见张云的话,都忙忙点头。
嬿婉心疼地直掉泪:“如今时间不早,皇上明日还要上朝,皇上勤勉,也不知道肯不肯罢朝啊。”
众人都是一个激灵。
要了命了!
皇上要是再这么继续高烧下去,消息传不出去还好,要是传出去了,岂非就是为了娴官女子,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们水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张云看了看嬿婉的脸色,犹豫着道;
“这……微臣这里有个好办法,能让皇上先醒过来,只是……怕是皇上要吃苦头啊!”
嬿婉惊喜道:“当真?”
顿了顿,又再次垂泪:“事关早朝,事关重大,可本宫实在是不想皇上遭罪……这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