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知道春婵和澜翠在担心什么。
如懿这个人,的确是有些邪性在身上的,能从冷宫里出来,还能几次失宠又复宠,她们都是为她担心。
嬿婉自然不会因为她如今失势,就把人放到一旁不管不问了。
有了上辈子的失败做铺垫,整整吃了九年蕈菇汤,她要是还能忽略了如懿,让她暗中搞事情,那她干脆洗手去给如懿做妾吧!
笑着睨了两眼春婵和澜翠,她柔声道:“别怕,翊坤宫的消息本宫天天看,其他的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本宫也不会忽略,便是为了你们两个日后能养漂亮小子,本宫也不会疏忽大意,被人害了的。”
春婵和澜翠这才一起笑起来,澜翠跺脚:“主儿您又打趣我们!”
春婵则道:“奴婢太过焦虑了,反倒要叫主儿安慰奴婢们。”
嬿婉柔声道:“这人啊,要是看不见心腹的担忧,听不见心腹的话,那就离死不远了,本宫想要长命百岁,自然会支着耳朵听咱们春婵和澜翠的话。”
春婵脸一红,忙拉着澜翠去找东西:“奴婢一定找个最粗的项圈出来!”
嬿婉轻笑:“再让人去找一趟张院正,叫他去给十阿哥瞧瞧。”
春婵哎了一声,出门就见澜翠挤眉弄眼地冲着她笑。
春婵瞪了她一眼,推着她去找东西去了。
嬿婉轻轻笑了笑,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余光瞥见门口有人,抬眼去看,就见是芸角。
她放下书,冲着芸角招了招手:“怎么探头探脑的?”
芸角进来行了礼,左右看看,半晌才道:“您能不能……别把奴婢送给五阿哥?”
嬿婉一愣:“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芸角脸有些红:“奴婢不敢瞒着您,前儿您回来,奴婢着急着去接您,被人挤了一下,五阿哥就扶了奴婢一把,本也没什么,但他说……说想问问奴婢的意见,说他快开府了。”
嬿婉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两个孩子不会走到一起了,毕竟芸角的性格跟上一世可不大一样,永琪,也跟上一世不同了。
可就是这么不相同的两个人,还是凑到了一起。
她看着芸角,小姑娘说话的时候,眼底是有遗憾和心动的,只是,遗憾终究压过了心动:“你怕你的病?”
芸角眼圈一红,却没有哭,而是露出笑容:“奴婢生来便有病,当年娘一意孤行要救奴婢,可奴婢就是个补不住的大窟窿,爹为了弟弟要扔了奴婢,是娘一气之下,带着奴婢出来了。
如今奴婢只想把有限的寿命,都花费在娘娘和额娘身上,不想在不想干的人身上浪费一丁点。奴婢知道您和玫妃娘娘都是好人,五阿哥也是好人,可奴婢……只想留在主儿身边。”
她不想去当王府侍妾,那里有争不完的宠,避不开的斗,进去了就再也不能出来。
她的一辈子注定了很短,怎么能全部花费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等着一个月不知道来几天的五阿哥的宠幸?
她跪在软塌的踩脚上,轻声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嬿婉心里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好,本宫答应你,不会将你赐给永琪做侍妾。但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想试试不一样的人生,那就告诉本宫,本宫会为你谋划一条新出路。”
芸角险些想要抱一抱她,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您总是这样好,哪怕奴婢的请求有违世俗,大逆不道,您也纵着奴婢。”
嬿婉柔声道:“主要是,咱们有这个条件啊。”
芸角滞了滞,瞬间破涕为笑:“主儿说得对!”
她都是皇贵妃娘娘的小心腹了,怎么就不能自梳做个快乐的姑娘了?主儿这样疼爱她,她在主儿这儿当一辈子的姑娘才好呢!
她笃定道:“奴婢肯定不后悔!”
嬿婉轻笑道:“后悔了也没什么,年轻姑娘立志要嫁给挚爱之人,和立志不嫁人,只要自己想改,就能随便改,咱们立志要做什么是给自己立的,你可别碍于人言,反倒把求自由,变成了束缚自己了。”
她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重新拿起书:“自己过得快活才最重要,旁人的指指点点,连个玩意儿都不算。”
芸角心里仅剩的忐忑也没了,忽然觉得自己熬了一宿都纠结的人生大事,原来也不过就是如此。
她陡然轻松下来,美滋滋地凑在旁边给嬿婉剥小金桔。
等春婵和澜翠回来,她才步履轻松地告辞了。
春婵好笑道:“她怎么忽然又活泼起来,昨儿晚上见她,还以为大半年不见,她这是稳重了。”
嬿婉没说芸角的少女心事,轻笑着道:“小姑娘就是这样的,少女心事总是纷纷扰扰,重于泰山,又轻于鸿毛,只要自己能想得通,便随时就能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还感慨:“这就是青春年少的好啊。”
澜翠噗嗤一乐:“您也还小呢。”
嬿婉摸摸肚子:“都有三个娃娃了,再想青春年少,只能靠心态了,硬骗自己。”
春婵温柔轻笑:“主儿还是跟过去一样,心口还留着位置,放您的一片赤子之心呢。”
嬿婉也笑了起来,拿出来她们两个拿来的东西瞧了瞧,又添了不少亮晶晶圆滚滚的大宝石,一起装进盒子里,起身收拾:“去看看意欢和小十,她们肯定想本宫了。”
主仆三人收拾了一番,到了舒妃的住处,就见意欢也正准备出门。
嬿婉笑道:“我来得不巧了?”
意欢快步过来:“可巧了,我也正要去看你呢!”
她扶着嬿婉,满脸担心:“你可小心这点儿吧,怎么还穿着花盆底?来我这儿你还讲究个什么?”
嬿婉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又去看十阿哥,小家伙胖乎乎白嫩嫩的,看着比前世健壮多了,见了她就笑。
她稀罕地道:“刚开始都没显怀呢,这时候穿平底鞋,怕是要招人眼。……我叫了张院正来给小十看看,你别担心,也别紧张,出去了这么久,我就是想要稳妥些。”
舒妃叹息道:“你总是这样照顾我们母子。”
嬿婉柔声道:“这宫里头,你我,玫姐姐,是最好的,若不能彼此照顾着,上心着,泽航日子得过得多没意思啊!”
舒妃心里一软,感受着来自姐妹的关心,心里因为皇帝圣宠容嫔,完全忘了她们母子而起的失落,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