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妃心里是愤怒的,她一步步往上爬,九死一生生孩子,可到头来呢?
竟还不能杀了如懿,为贞淑报仇。
她不明白:“就一个青梅竹马,高曦月当年也跟皇上青梅竹马啊!”
嬿婉感慨道:“是啊,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要不是活了两辈子,她也是到底都不明白,怎么一个脑子不好用的如懿,满身都是破绽,怎么就那么难杀呢?
可人这气运啊,有时候就是那么气人。
她看向嘉贵妃,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急躁和戾气,大约能猜到她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
身体健康的人,是不可能体会到久病缠身的人的难处。
一个走两步就要喘半天的人,连吃饭都是旁人想象不到的艰难,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耐心呢?
只因为,太难了,连呼吸都是极难,连睡觉都睡不好,要睁眼到天明啊。
嬿婉轻笑一声:“病了就好好吃药,只要小心养着,总有好的一天,可这脑袋要是掉了,那就只能烂在泥巴里,眼睁睁看着仇人吃香的喝辣的了。”
嘉贵妃:“……”
她挤出笑容:“娘娘真的是……智多如妖,让人觉得害怕呢。”
嬿婉瞥了她一眼:“还得谢谢你,否则,本宫怎么会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这样暴躁呢。”
嘉贵妃:“……”
她把笑容挤得更好看一些:“臣妾知道了,娘娘就放心吧,臣妾还想好好地跟着您,跟着您肚子里的小阿哥,以后过好日子呢!”
她试探道:“那容嫔……”
嬿婉微微肃了脸色:“别动她。”
嘉贵妃忙道:“娘娘有命,臣妾自然是遵从的。”
她其实不大明白,容嫔长成那副模样,皇上又那般喜爱,何不趁着她羽翼未丰的时候处理了,但既然嬿婉说不管,那她就不管好了。
左右她这个贵妃已经是涨到了头了,不可能再往上升了。
嬿婉见她肯听,并没有因为当了贵妃,就抖落起来,就知道她如今脑子里没有了玉氏王爷,算是个彻底的聪明人了,提醒道:“当心小十二吧。”
说罢,便让人起轿回去。
嘉贵妃站在原地目送她走,想了半天嬿婉的话,对大宫女连翠道:“去翊坤宫看看。”
连翠恭敬应是,扶着她的手往翊坤宫去。
才刚迈进门,就听见了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嘉贵妃眉眼一弯,笑出了声来:“本宫来得不巧了,又碰上吴嬷嬷教训不孝女。”
……
永寿宫中,嬿婉休息到了天色暗下来,都没见容嫔回来,微微挑眉。
看来不管有没有人示警,皇上都会对容嫔上头。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扰了皇上的兴致了。
只是没想到,连着三天,皇上都只召幸容嫔一人,非但如此,竟是让人一直住在养心殿里。
这可真是离了大谱了。
已经有不少妃嫔来求见嬿婉,嘴里说是探望嬿婉,实则全都在暗示容嫔狐媚惑主。
嬿婉打发完了一波一波,怕她们去惊扰娘娘,这才收拾了一番,带着东西去养心殿探望。
她去的时候,养心殿里静悄悄的,倒仿佛没有任何妃子一样。
进忠见了她,忙迎了上来:“奴才见过皇贵妃娘娘!”
嬿婉叫了起,问道:“皇上身子可好?政事繁忙,你可有提醒皇上,不要累坏了身子?”
她问着话,目光就落在进忠脸上,见他才短短三天就吃胖了一些,笑容便加深了几分。
进忠心里滚烫,知道自己这两天的成效让令主儿满意了,心里便觉得高兴:“是堆积了不少政事,皇上夜以继日的处理折子,幸好容嫔娘娘一直陪着伺候笔墨,皇上怜惜容嫔娘娘,所以便也歇一歇。”
哪怕是过了两辈子了,嬿婉都还是能被弘历宠爱容嫔的劲头震撼到,这得是有多爱啊,才能让九五之尊频频低下高贵的头颅,一次次讨好容嫔。
她含笑道:“你去通禀一声,本宫怕皇上太过辛苦,炖了些冰糖雪梨,想让皇上润润肺。”
进忠嗻了一声,快步进去禀告。
他没一会儿便出来,笑着道:“皇上听说您来了很高兴,请您进去呢。”
他接过春婵手里的食盒,对春婵笑笑,春婵便有眼力见儿地站在廊下等候,没跟进去。
进忠给嬿婉掀了帘子,不敢看太多,只垂眼看她的脚步,见她脚步轻盈,便知道她休息了三天,身子好了不少,心情也算得上极好。
他心里放松了一些,便能专心致志地伺候了:“皇上,这是皇贵妃娘娘亲手为您熬制的冰糖雪梨。”
他舀了一碗出来,放在了弘历面前。
弘历让嬿婉坐下来,自己很给面子地把一小碗汤喝光了,称赞道:“贵妃的厨艺越发精进了,只是你怀着孩子,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不要伤到了自己。”
嬿婉柔声笑道:“臣妾也就是略沾沾手,再以孩子为重,也不能全然不管孩子的阿玛呀。”
弘历笑着叫她过来,等她走近,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也不知道是个阿哥还是个公主。”
嬿婉笑眯眯道:“都好,只要像皇上一样博学多才就行。”
弘历低笑出声,看了一眼一旁的容嫔:“站着做什么?坐吧,你是婉婉宫里的人,她自然也是心疼你的。”
嬿婉笑眯眯看容嫔:“皇上心疼你,本宫也心疼你呢,连着几天伺候皇上,瞧着人都瘦了些。”
容嫔脸色僵硬,沉默着坐下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臣妾不敢,就不吭声了。
连着三天伺候,甚至连走都不能走,她并不觉得荣幸,只觉得皇帝果然纵情任性,全然不顾其他。
瞧着嬿婉过来,再听她的话,她便知道这后宫里定然传得极为难听。
她半点儿也不在乎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她,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倒叫皇贵妃一个孕妇为了她奔波。
只是可恼的是,她的去留,从来都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
这般想着,她的脸色就越发清冷了。
弘历见容嫔不高兴,眉头微微蹙起,转头看向嬿婉:“皇贵妃是来接容嫔的?”
他语气里有些不喜。
嬿婉柔声道:“皇上不高兴,臣妾也得实话实说,臣妾确实是来接容嫔的。”
弘历神色淡淡:“哦?”
嬿婉仿佛没有看见他的脸色,假意嗔怪道:“您只管喜欢疼爱容妹妹,却忘了张院正说,她体弱,哪里能受得了您连着……”
她脸微红:“臣妾只好厚着脸皮来看看皇上,也看看妹妹了。”
弘历看了一眼容嫔,见容嫔冷冰冰的脸上也染上了红晕,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当下便笑出了声:“你啊!朕把香见放在你的永寿宫,可算是放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