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苑。
顾越溪从老夫人那回来后就一直未发一言,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如今静默的坐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捏紧被子,端庄秀美的面容一阵狰狞,脑海里也全是前世死不瞑目的痛苦。
不行!外祖家未来会出事,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如今只能抓住裴谨的大腿,她一定要出府。
她下定了决心。
“琼枝,替我找一套干净的丫鬟衣裳过来。”
——
翌日。
盛欢刚醒,就听蒲花传来消息,顾越溪在天蒙蒙亮时,扮作丫鬟出府了。
这很大胆,很女主,她是真不怕遇到危险啊。
不过顾越溪既然敢一个人出府,那盛欢也决定,送她一份大礼。
总不可能让她全须全尾的瞒天过海,让老夫人不知情,出事后又怪在顾氏身上吧。
吉乐不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么,她正在往碳炉里加碳,见床上传来轻微的动静,就知道盛欢醒了,连忙走过来。
“小姐您醒了,奴婢刚加了炭火,您先在被子里再暖暖,奴婢让人去打热水。”
盛欢点头,还是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屋里热气足倒是没感觉冷,今日外面可有下雪,在屋里躺了几天,倒是有些烦闷。”
盛欢说着说着,轻咳起来,弱不胜衣。
“今早朦胧着下了会儿小雪。”吉乐快步过来扶着盛欢,把枕头放在她身后,熟练的给她拍背,道:“奴婢知道小姐自个一个人待着闷,但还是身子最要紧,这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天也渐天的冷起来,奴婢刚才出去了一会儿都冻得慌。”
吉乐继续叨叨:“夫人也交代了,小姐这会儿可不能再受冻了。”
盛欢把快冷却的汤婆子拿出来递给她,无奈笑了笑,虚弱的声音都有了生气:“母亲的话,我倒是不敢不听。”
“我们棠儿真是促狭,母亲这一来,就听到你私下编排母亲的不是呢。”
一道含笑的声音从外响起,紧接着,顾氏移步走了进来,任由丫鬟服侍脱掉了外面的狐裘披风。
盛欢看向她,轻柔细语,还带了几分小女儿家的撒娇:“女儿哪敢编排母亲,明明是不想让母亲担心。”
“母亲今日怎么那么早就来了,也不多歇歇。”
“早上刚送了你父亲去上朝,也没什么事要做,便过来瞧瞧你。”
顾氏一过来就直接握住了女儿的手上下搓着,眉头微蹙:“怎么还是那么凉,晚上可睡得好?”
顾氏今年三十二岁,虽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但依旧难掩容色,脸若银盆,气质端容,很有大家妇的气度。
“母亲别担心,女儿睡得很好。”
盛欢确实睡得很好,手脚冰凉也不影响她的睡眠质量,而且她还发现,这具身体好像体温就比平常人低点。
顾氏不太信,她怜爱的看着盛欢:“这几天你也别想着出门了,好好在屋里养着,过几日母亲带你去京郊的庄子泡温泉。”
“泡温泉?”盛欢有些疑惑。
“对,泡温泉。”顾氏解释:“你父亲昨日问过太医了,说是泡温泉能驱寒。”
“母亲疼我。”盛欢点点头,窝进顾母怀里蹭了蹭,她装作不经意一样:“母亲带我去的话,两个姐姐可要一起带出府玩玩,大冬天的,在家里也无趣。”
顾氏低头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她们就不要你操心了,也不见得她们就想去泡温泉,没得打扰你休养,在家里待着就好。”
那庄子是她的嫁妆,她可不想带其他人去。
“那好吧。”盛欢眸光微转,好像看到了什么,突然道:“对了,前些日子大姐姐和我要了秀样来着,忘了给她了,吉乐,你把秀样收出来,待会儿给琉璃苑送过去。”
顾氏闻言,直接道:“吉乐要贴身伺候你,外面天寒,带着冷气进来怎么好,母亲一会儿就回去,顺路让许妈妈送过去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
盛欢本想让吉乐去发现端倪,听到顾氏这话,倒是觉得许妈妈更合适。
她看向许妈妈:“那就有劳许妈妈了。”
——
顾氏没在玉华苑待多久,毕竟快过年了,她事情多得很,还得忙着年礼,出了玉华苑后,她交代许妈妈。
“一会儿你去琉璃苑仔细看着点。”
陷入爱河的姑娘有时候太不理智了,顾氏也怕顾越溪惹出什么事。
“是,夫人。”
琉璃苑。
许妈妈过来时,发现内间伺候的婢女不太对劲,而且,还不让她进去。
作为尚书府当家主母面前的一等红人,几乎没有被拒绝见面的道理,大小姐此前也未有不见她的情况,许妈妈心里疑惑。
琼枝手心冒汗,忍着心虚和忐忑,让自己冷静:“许妈妈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我们小姐昨晚抄经书抄得太晚,如今还没醒。”
许妈妈更觉得怪异了,她们府上的这位大小姐除了对上王烨凌不理智外,其他方面都很严格要求自己,尤其从来不会睡懒觉,不论当天睡得多晚,第二天都能准时起身,为了此事,老夫人都夸她最懂礼仪,有宗妇之风。
许妈妈面上平平,道:“大小姐之前问三小姐的秀样,夫人让我给送过来。”
琼枝怕多说多错,压根不敢看许妈妈,只道:“有劳许妈妈了。”
许妈妈摇头:“东西送到了,夫人那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许妈妈慢走。”
琼枝终于松了口气,可没想到,许妈妈却在这时突然回头。
——
顾越溪这边,出府的她压根不知道府里的情况,只是感觉到眼皮有些跳得慌,总有很不好的预感。
她出府后,花了银子雇了些人,告诉他们若是有人晕倒的话记得通知她。
她已经做了几手准备。
随后,想了想,顾越溪便去了她的外祖家,连同表姐妹一起去参加了赏雪宴。
赏雪宴上大家都在烹茶赏雪,吟诗作画。顾越溪没加入,隐在人后当个小透明,她一直在等那个前世的时间,心神紧绷。
“顾大姑娘。”
在她走神四处走动时,迎面走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顾越溪看到他,心里就充斥了浓郁的恨意,眼神也变了,恨不得当场冲上去杀了他。
她死死掐住手心,口腔里传来了血腥气,她怕自己会失控,转身就走。
“顾大姑娘。”王烨凌疑惑,感觉顾越溪今日没以往那么热情了,不过并未放在心上,他快步走过来,询问。
“顾大姑娘一个人吗?怎么没见到与你一同的姐妹。”
顾越溪闻言,心里杀意更甚,王烨凌是想问顾月棠吧,前世她是真的眼瞎,看不出他每次不着痕迹的询问顾月棠的事。
见时辰快到了,她直接没有理会王烨凌,抬步就走。
王烨凌看着快步离去的背影,很奇怪顾越溪的举动,甚至不愉。
顾越溪可不知道王烨凌的不高兴。
马车悠悠行驶在路上,表姐妹关心的声音叽叽喳喳,但顾越溪都没仔细听,一直关注外面,若不是怕打乱初遇让这份救命之恩没有重量,她也不会复刻三妹的经历。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可不一样。
顾越溪坐在马车上等啊等,直到马车一路畅行无阻,都没遇到那个倒在马车外昏迷的人时,她的身子忍不住发起抖来。
怎么会,裴谨怎么会没有出现?!
明明她一切都按照三妹前世的轨迹来的,她甚至也是从赏雪宴上离开的,每一步,都没有变。
“越溪,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威远伯府二姑娘担心的看着自家表妹。
顾越溪浑浑噩噩,恍若未闻,不知路上行到何处,她们的马车还被拦下了。
马车外,尚书府管家拱手:“老奴刑部尚书府管事,无意拦马车,只是听闻府上大小姐在马车里,奉老夫人和夫人的命,接大小姐回家。”
被带回去时,顾越溪都没等到一个被她雇佣的人来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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