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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益卦六爻也讲述了宋徽宗当政后,六贼祸乱朝纲,致使北宋走向不归路的历史故事。

初九: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

利用形势做大事,非常吉利,没有灾难。

现在流行一句话,只要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顺势而为,占全天时、地利、人和,当然能够做成事。问题的关键,首先要认清时势,把握时机。

高太后听政的时候,少年宋哲宗的日子并不好过。

每次临朝奏事,大臣面向高太后毕恭毕敬汇报工作,而忽视宋哲宗的感受。他的龙椅与高太后的座位是面对面的,所以当朝臣们面朝太后时,宋哲宗看到的,只是他们背部和屁股。这种感觉当然非常不好。

宋哲宗年满十七岁时,高太后本该还政于他,但她与众大臣心照不宣的装聋作哑,这在少年宋哲宗心中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如果说这些事宋哲宗勉强还能接受,但高太后和朝官对待其生母的态度却让他无法容忍。

宋哲宗的生母朱氏出身寒微,入宫后只是地位卑微的侍女,因生下两位龙子才被封为德妃。宋哲宗即位后,朱氏虽被尊为太妃,但待遇却大打折扣。宋哲宗无能为力,只能以沉默表示抗议。

公元1093年,高太后去世,宋哲宗亲政,他开始重新启用新党,清算旧党,甚至一度打算废去高太后的称号及待遇。

苏东坡、苏辙兄弟也被视为旧党,齐齐被贬谪岭南地区。苏东坡属实有些冤枉,因为他早在五年前,就已自请外放而远离了朝堂党政。

他第二次来到杭州时,杭州大旱。苏轼迅速采取应对措施,向朝廷奏请减免地方赋税,同时想办法筹措米粮赈济灾民。考虑到杭州是水陆交汇之地,气候潮湿,很多人死于瘟疫,苏东坡又自掏腰包、筹措钱粮开办诊所,为百姓治病。

他在杭州疏浚河道以通航,建造堤堰闸门,控制西湖水的蓄积与排放,使钱塘江潮水不再为害杭州城。他利用挖出来的淤泥,在西湖中修筑起一条南北长三十里的长堤,在堤上种植杨柳、芙蓉。这道长堤就是着名的苏堤,如今堤上有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六桥,春桃夏柳,秋桂冬雪,名列西湖十景之首。

除了苏堤,杭州西湖还有一条东西向的白堤与苏堤相映成趣。

白堤原名白沙堤,并非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所建。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曾游览白沙堤,归来后作七律《钱塘湖春行》,盛赞白沙堤美景: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后人为纪念这位大诗人,将此堤改名为白堤。

公元1091年,因在杭州政绩出色,朝廷拟召他回朝任吏部尚书。但是,因为弟弟苏辙被任命为尚书右丞,苏轼改任翰林承旨。不久又因与旧党政见不合,苏东坡自请出任地方官,以龙图阁学士先后知颍州和扬州。但很快又被召回朝廷,官拜礼部尚书,兼端明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

所以,在宋哲宗眼中,苏东坡不是旧党也是旧党。

宋哲宗执政后,苏东坡被一贬再贬,六十二岁时,从边远的广东惠州贬到了远隔天涯海角的海南儋州。

苏东坡生性豁达,自云“心所安处是吾乡”。他随遇而安,在海南办学堂,治学风,以致许多士子不远千里来到儋州,拜师求学。他被视为儋州文化的开拓者,在儋州至今保留着东坡村、东坡井、东坡路、东坡桥等遗迹。

就在苏东坡在惠州日啖荔枝三百颗,在儋州开堂办学的时候,宋哲宗起用新党,顺势而为,在内政和军事上倒是取得了一番作为。

在内政上,他恢复并改进了保甲法、免役法、青苗法,使法令更易推行,国势有所起色。

在军事上,他对西夏采取强硬政策,在边境线上筑造了一条长达千余里的防御工事,并多次击退西夏的进犯。尤其在平夏城之战中,宋军击败西夏三十万大军,取得宋夏战争中少有的大捷,迫使西夏臣服,并重新确立了两国之间的疆界。

只可惜天不假年。公元1100年,宋哲宗病重驾崩,他的功业戛然而止。

因宋哲宗膝下无子,他的弟弟宋徽宗赵佶(1082年11月-1135年6月)继位。宋徽宗不是一个好皇帝,但却是一位水平高超的艺术家。也许因为文人相轻的原因,苏东坡作为宋朝最负盛名的文学家、艺术家,却并未得到宋徽宗的青睐。

宋徽宗即位后,大赦天下,苏东坡得以复任朝奉郎,而启程北归。此时的苏东坡已经白发苍苍,王闰之、王朝云早已病逝,陪在他身边的只有长子苏过。

公元1101年3月,苏东坡经由南昌、金陵来到润州(今江苏镇江)。在镇江金山寺中,他看到了着名画家李公麟当年为他所绘的画像,抚卷长叹,作六言绝句《自题金山画像》题于画上: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心灰意冷,如已燃成灰烬的木头;漂泊不定,好似没有拴牢的小舟。若是问我平生有何功业?只在黄州、惠州和儋州。这是他的三处贬谪之地。

两个月后,苏东坡抵达江苏常州。在这个早年曾梦想终老之地,一代文宗因病溘然长逝。

此时,与他亦师亦友的苏门四学士,秦观已然病逝。晁补之远在山西永济,不久避居蜀中四川,以陶渊明自命,号归来子。张耒在颍州痛悼恩师,因此触怒朝廷,被贬为房州(今湖北房县)别驾,安置于黄州。

黄庭坚任舒州(今安徽安庆市境内)知州。他将苏东坡的画像挂在家中正堂,每日清晨便穿好衣服,戴好帽子,恭恭敬敬上香作揖行礼。若有人来访,谈及苏黄二人声望不相上下时,黄庭坚必然赶紧离开座位,说他不过是东坡先生的学生罢了,怎么敢搞错师生的次序呢?不久因罪免官,被送往宜州(今广西河池)管制。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以苏东坡之死为标志,两千年封建帝制中,文人士大夫的黄金时代就此逝去。

开明、自由、繁荣的北宋王朝也已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