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此刻根本不关心沈涧西心里的百转千回,只一心牵挂着姜小玫的安危。
“她到底伤得怎么样?汪清海被抓起来吗?”炎凉急切地盯着沈涧西问,“泊言,他……怎么样了?”
沈涧西听到后面盛泊言的名字,脸色一沉,刚要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话,但看到炎凉虚弱苍白的小脸,又强行咽了下去,给炎凉掖了掖被角,温声道:“盛泊言没事,汪清海死了。”
汪清海的事,他是听爷爷说的,猜想是盛泊言杀了他。
听到这事的一刹那,他在想盛泊言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被捕,心里不禁欢呼雀跃。
炎凉的神情更加黯淡,双手撑住床面,要起来去看看。
沈涧西见拗不过她,只得扶住她,一手拿着输液瓶,一起走出了病房。
姜小玫没有亲人,手术室外只有一个盛泊言的手下在等结果。
炎凉走过去想问问她离开后的具体情形,但那人并不多说,只告诉她盛泊言不会有事,让她放心。
沈涧西扶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盛泊言的手下打电话请示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炎凉忽地想起,晨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心急如焚地央求沈涧西:“你去找回晨晨来,好不好?也被汪清海抓了去了。”
沈涧西摸出手机还没拨号,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他眉头一展按了接听:“张朝,正想找你呢。”
炎凉一听张朝的名字,立即竖起了耳朵倾听。
“涧西,我刚才给炎凉和她的闺蜜姜小玫打电话都打不通,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你联系到她们,就说晨晨跟我在一起。”
炎凉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凑到话筒前面问:“晨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
张朝显然没想到炎凉就在旁边,顿了一下说:“他没事,怎么又把孩子弄丢了,姜小玫怎么回事,有这么当妈的吗?”
炎凉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哽咽着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麻烦你照顾好他,我,我很快就去接他……”
“炎凉,你别担心,晨晨就是胳膊腿上有些淤青,可能是不小心摔着了。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哭得都快晕过去了,现在正在啃鸡腿呢。”张朝说完,语气又带着怒气加了一句,“姜小玫不配当妈妈,让她辞职好了!”
炎凉又悲又喜,不想让晨晨听到,只说了句:“麻烦你了,谢谢。”
手术室的门打开,姜小玫蒙着白布被推了出来。
炎凉的心狠狠地往下一沉,惊惶地望向医生。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
炎凉的身子摇摇欲坠,沈涧西急忙手上加了力撑住她。
姜小玫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脖子上沾着凝固了的血渍。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神色平静,鸦黑的长睫带了一些弯度,覆在眼睑上。看上去宁静又平和,再也没有往日张扬的模样。
炎凉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相信如此鲜活的一个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那个凡事护着她的女子,那个和她吵架闹别扭的女子,那个得不到所爱而憋屈难过的女子,那个为了给儿子优裕生活而委曲求全的女子,就这么安静地躺着,毫无生机地躺着。
炎凉的心脏仿佛被挖空了一块,寒冷的北方肆无忌惮地灌了进来,冻得她血液都凝固了。
“炎凉,其实我真的非常嫉妒你,凭什么你遇到的养母就那么好,我却被弃养了!”
“炎凉,其实我很想也叫她一声妈妈,可是因为嫉妒妈妈对你比对我好,我就躲起来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炎凉,你说邵警官会嫌弃我吗?他会喜欢我吗?”
“是我犯贱!我自作多情!我没有自知之明!凭什么喜欢人家?”
“你为什么要故意怂恿我,给我希望,让我傻乎乎地跑去表白,结果被无情嘲讽了,你就在旁边看笑话是不是?”
“炎凉,能不能不要搬?那边的幼儿园条件都不好,等我们赚了钱能给晨晨找个好幼儿园的时候再搬可以吗?”
“我只是想多赚点钱而已,夜总会怎么了?汪清海怎么了?只要能赚到钱,我什么都干!”
“炎凉,我觉得命运真会开玩笑,在我干净美好的时候,让我遇到那么多渣滓;当我遍体鳞伤的时候,又遇到最好的人,可惜,我已经没有资格、没有勇气去争取了。”
炎凉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姜小玫往日的样貌和话语,如放电影般鲜活地展现在她眼前。
她哭得不能自已,后悔不该带着姜小玫去汪家认识汪清海,甚至后悔让姜小玫来晏城。
如果她仍旧生活在郊区,虽然生活苦一点,但至少现在还能活着,还能陪在晨晨身边,看着他慢慢长大。
至于她前夫留下来的债务,炎凉可以帮她还,她为什么要把姜小玫扯进这个可怕的深渊里!
炎凉哭得几乎晕厥,又呕吐不止,沈涧西吓坏了,要医生给她打了少量的镇静剂才睡了过去。
过了两天,炎凉情绪稳定了一些,沈涧西陪着她给姜小玫办理了丧事。
张朝带着晨晨过来,孩子懵懵懂懂的,见了炎凉伸出小胳膊要抱抱,第一句话就是:“姨姨,晨晨要妈妈。妈妈呢?”
炎凉的泪意又泛滥起来,极力压住泪水,红着眼眶哄他:“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给晨晨买好东西去了。晨晨要健康快乐地长大,到时候妈妈就会回来了。”
“晨晨不要好东西,只要妈妈!”
张朝神情悲伤,背转身擦了一把眼睛,又过来抱走晨晨:“来,跟叔叔去那边,晨晨是个男子汉了,整天还要妈妈,羞不羞?”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沈涧西心疼地安慰道:“别哭了,你现在也是当妈妈的人了,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也要保持情绪稳定。”
炎凉重重点了点头,说:“谢谢你!”
沈涧西脸上的失落和悲伤一闪而逝,劝着炎凉吃了一些营养粥。
炎凉喉咙哽住,什么也咽不下去,可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强行把食物和着眼泪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