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晚秋看不出他的心机,却惊诧于他的转变,多少放下心来,他在前头引路,她便沉默的跟着。
待到了厅堂,果然觉得很是熟悉,像多年前二人一同住过的小院。
四周原本跟着的侍卫跟下人不知何时离去,只剩下他们二人,尤晚秋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晏景也紧跟着落座,目光总跟在她身上,一如既往的痴缠,好似她从未离开。
冷静许久,看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尤晚秋皱了皱眉,问道。
“先前跟着我的人是不是你?”
晏景并不撒谎,也知骗不过她,点头承认:“是我。”
于是惹得她冷哼一声:“我就知道!”
尤晚秋瞪他:“你既来了,为何不直接出来,难道在一旁吓唬我很好玩吗?”
她那日慌忙逃窜的举动怕是被他看在眼里,指不定心里多得意。
若放在以往,晏景必然一字也不分辩,既被她误会,索性做个恶人吓唬,也未尝不可。
但两辈子以来,他吃足了教训,知道眼前的女子最是狡诈,也足够心狠,一旦记恨,便是如何折腾都解不得仇。
晏景不怕被她记恨,但怕她又跑,再不理他。
“我没有想吓你。”
他只是……
“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我想离你近一些,想多看看你,却不慎惹得你生气,对不起。”
晏景面上笑意苦涩:“我不想吓到你,我似乎总在你面前做错事情,你若是恨我,也是应该。”
他几乎从没有在她面前如此低三下四的道歉。
晏景以前会跟她互相伤害,任由她戳他心窝子,他受了痛,又反过去刺伤她,像两个本不合适,却死死抱在一起的刺猬。
但现下却摊开了肚皮,将心腹敞开在她面前,只要她想,就能将他至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些年他变了许多,好在尤晚秋也变了,她没有那么恨他,甚至知道前世情形之后,隐隐有些愧疚。
他没有伤她,她恨错了人,即便因他的过失而生出报复之心,但几次三番置他于死地,接连几年的苦痛折磨,其实是有些过了。
所以她也没有再故意去说些难听的话,去讥讽他,反而很大方道;“罢了,我不与你计较。”
这样大度的表现,反令听着的人不舒服。
他宁可她骂他,讽刺他,这样最起码她在乎,没有人会去恨一个自己不在乎的人,她恨他时,心里起码有过他。
但现在,她看他的目光平和。
怪不得她看不出他的周全准备,也没察觉他容貌如何,他方才握过她的手,尚未消弭的痂痕她也未去感知,或许察觉到了,但并不十分在乎。
若换了十年前,在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她是一定会问她的,或许还会嗔怪的说他几句。
晏景会安静的倾听,他喜欢听她说话时的语调,更何况她在关心他,只是太久不说话,她就有些讪讪,小心翼翼的看他。
“景和,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他怎么会嫌她,他只是怕自己不大会说话,他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关切的态度,喜欢那双看着自己,泛着晶莹光彩的眼眸。
即便是她怨恨他时,落在他身上的愤恨目光,也叫他又爱又恨,或许那时,她会故意说他的疤痕丑陋,更加牵动他的自卑。
一过经年,那双眸子与它的主人一般,毫无改变。
只是不再带着关切,也没有怨恨,带着的只有安静平和的目光,意味着她的心绪不再因他起伏。
她也不再……
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