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酒楼。
堇荼刚一进来,就被一位小二围上来,欠着腰说道:“这位客官,今个儿真是抱歉,楼主下了通文,只允许两大神朝皇族、帐下奴仆以及天命八境以上的修士进入。”
堇荼一听,微微放开气息,顿时将小二慑退几步,脸色剧变。她淡淡问道:“够了吗?”
小二冷汗涔涔往下流,“够了够了,小姐实力超群,自然是有资格进本店的。”
说完,他引着堇荼前去柜台前安排了一间香房。
这一小插曲惊动了刚进去的旻王和祺王妃。祺王妃在房间门边扫了堇荼一眼,并不眼熟,于是黛眉微蹙,“这人实力不弱,难不成是散修?”她吩咐一旁的一位侍女,“你去查查,这人究竟什么来历。”
那侍女躬身退下,“是。”快步下楼去。
旻王见状,笑道:“祺王妃莫不是怕她阻你夺下名额?”
祺王妃冷眼视他,说的冠冕堂皇:“本宫岂会怕一介散修?不过是为了社稷安危,避免是别国贼子罢了。”
旻王笑而不语。
不多时,侍女回来,颤颤巍巍地说道:“请主子恕罪,那人只登记名为花焰,并无实力记载,不似是黄龙大陆生人。”
祺王妃在旻王前折了颜面,显得不济事,心中登时不悦,一道暗劲传入那侍女体内,直直打出了血,怒喝道:“真是废物。算了,饶你小命,滚出去候着。”
侍女梨花暗流,也不敢抹嘴角的血,委屈地退出了房间。
堇荼留了个心眼,不以真名示人,因此化名花焰,在酒楼里安置下来。她透过窗户,窥见酒楼内一层空间乃是一个擂台,正在封锁布置现场,应该是为了争夺剑池名额布置下的。
她点了一桌酒菜享用后,将房间设下精神障壁,隔绝外界探查,然后冥想等候。
夜幕时分,有小二前来敲门,“客官,剑池铸剑名额争夺比试开始了。您若是参加,请移步后院。”
花焰淡淡回道:“知道了。”说完,她戴上面纱,推开门,往后院走去。
在入口处,看守院门的是四位身着红色宗门服的剑修大汉,想必是剑池之人。
后院灯光煜煜,光彩照人,大红色调透着喜庆。
花焰走进来,在二楼一处隔间坐下,等待着开场。这隔间都有特殊手段处理,可以阻隔精神力念头,最大程度保证了客人的私密性。
但花焰的精神力可不是这种手段可以对付的。她一眼扫去,穿透所有阻隔,将对面看得一清二楚。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眸子一闪一闪的,但身子骨却有些孱弱。而这丫头旁边,正是见过的旻王、祺王妃,以及一位军装甲胄的男子,血气方刚,面容沉稳,在独自饮酒,应该就是后到的禛王。
她一并感知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另外三位,实力皆是不弱。其中一位是这云山酒楼的楼主,大抵不会参与比试。
大钟鸣响三声,灯光汇聚在擂台上,一位红袍紫领的老者站在台上,清声说道:“欢迎诸位到来,老夫是剑池大长老方寸,主持本次铸剑名额争夺比试。这个名额意义非同凡响,乃是近三百年来,池主第一次亲自铸剑,想来各位都非常期待。下面,就请诸位两两上台比试,最后胜出者,就能够得到这个仅有的名额。”
众人都明白,这场比试就是两大神朝之间的争夺。
第一轮开始,禛王派出了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南宫家族最强者“南宫楚天”,而对手是旻王,他亲自上场。
听了两人的互相报名,花焰举盏疑问:“南宫家族?”
一道精神传音传到她耳边:“黄龙大陆原本有四大复姓世家——祁夜、南宫、辛垣、即墨,黄龙之争后,前两大世家归属元鼎神朝,后两大世家归属元狩神朝,而祁夜、辛垣各是两朝王姓。”
花焰一抬眼,寻出这传音之人,竟是那不起眼的小丫头。她传音回道:“多谢告知,请问你为何主动帮我解惑?”他们素不相识,那丫头有讨好的嫌疑。
那小丫头如实说道:“我是元鼎神朝的公主祁夜兰,体质有些特殊,能够感应到强大的精神力量,方才我见阁下精神力异常强悍,故而想结识一下。”
能人异士?花焰倒是信了这么个理由,也客气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若是有缘,确实可以私下结交一番。”
祁夜兰欣喜于色,“期待至极。”
下方,南宫楚天与旻王皆是天命十境的强者,可以在黄龙大陆排进前十。(注:一般的七阶位面天命十境罕有,但黄龙大陆出现过黄龙这等厉害生物,后世蒙荫,借着黄龙死去后的遗产衍生出了不少强者。总言之,在七阶位面中,黄龙大陆虽然地处偏远,但位面实力绝对算得上强悍。)
几个回合下来,南宫楚天败下阵来,拖着伤躯投降:“旻王实力卓越,楚天不及。”
旻王得意着笑,放南宫楚天走。
祺王妃见状,倒不意外,“旻王虽然不争气,一个未有兵权的纨绔子弟,但整个神朝在他身上砸了不少资源,南宫楚天不是他的对手却也在情理之中。”她眼眸一瞥,“下一场,你上。”
目光所及处,一道黑影浮现,躬身行礼:“是。”
这黑影一闪,挪移到了擂台上,现出了真容:是一位青年剑客,身披棕衣,手提着一柄寒光长剑,脸上有剑痕伤疤。
认出来人,旻王眼色一沉,“孤臣,你居然归入了祺王门下!”准确说来,是臣服于祺王妃。祺王心机简单,不通朝政,若非祺王妃在其左右愚弄朝堂,不然他也混不到军权。论心机和谋略,祺王妃超出祺王太多。
这孤臣身份不俗,在这黄龙大陆上威名赫赫,乃是元鼎神朝胤帝之下的第一强者,实力达到了天命十一境。在祺王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被祺王妃收入了幕府。
孤臣面对这位落寞王爷,但还是不失礼数:“旻王,在下择良木而栖,是天经地义之事,就不劳王爷关心了。”他扬剑相对,“请吧。”
旻王也不废话,挥剑攻伐而去。这孤臣剑法高超,张弛有度,与旻王来回似戏耍。
数十回合之后,他也不再留手,使出一技汜水剑法,将旻王打下擂台。
他背剑说道:“旻王承让了。”
旻王爬起来,气愤冲冠,恶狠狠地盯着他,“好好好!”转身离去,回了二楼隔间。
第二轮孤臣以颠倒性优势赢了旻王,他站在擂台高喊道:“还有谁人来战?”
花焰这边,一道黄衣身影轻然飘下,现出端正清癯的面容,他震声说道:“本太子来会会你。”
看见来人,祺王妃神色微变,“天狩神朝的东宫太子,辛垣炽!”
禛王锁紧战局,但并不看好辛垣炽,评道:“这辛垣炽终究只是天命十境,不会是孤臣的对手。”
但他下一秒目光落在那件黄衣鳞甲上,又改变了想法:“黄龙战衣么?这下不好说了。”
辛垣炽身着元狩神朝仅有的两大神器之一——黄龙鳞甲制成的黄龙战衣,与孤臣斗战在一起。
凭借着黄龙战衣的强悍防御力,辛垣炽越阶与孤臣打下五十个回合。但泗水剑法一出,消耗巨大的辛垣炽终究还是卖出了破绽,被孤臣一击制退。
辛垣炽落败,孤臣连胜两场。
下一秒,全场凝滞住,一道玄黄之气从花焰旁边的房间中传出,瞬间波及全场。
空间一颤,一位白衣饰龙纹的高大人影落在擂台上,朗声说道:“好一个孤臣,能打败我天狩神朝的太子!本皇来战你!”
所有人全部起立,屏息敛神,望着那人,满目讶然。原本打算亲自下场会一会这孤臣的禛王按捺下来,直接打消了念头。
下一刻,全场沸腾:“白皇居然亲临!这可是我黄龙大陆战力第一人!”
有人矫正一句:“除去神秘的剑池池主的话,这个排名确实无可争议。”
连前三场不发一语的方寸大长老都出声恭维:“竟是白皇,今日这比试结果可以提前出来了。”以他天命十一境的修为,在主场中怎会不知白皇在?故意夸大罢了。
白皇哈哈大笑,“大长老说早了,这位孤臣道友也实力非凡,本皇也不见得能完胜。”
说时,孤臣压力大增,但还是宠辱不惊:“今日能够与白皇交手,孤臣荣幸之至,请!”
白皇也不客气,身躯一闪,直接近身弹开孤臣的剑,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孤臣一惊,“好快的速度!”他身如飘絮,连退几步才勉强将这一拳的暗劲给卸掉,而后立即三度使出泗水剑法主动攻伐去。
白皇随意唤出一柄长剑,凭着强大精神力与深厚经验,准确锁定泗水剑法的每一处破绽,几下就将孤臣打退。
孤臣自知不敌,果断认输:“在下认输。”
白皇不追穷寇,语中自有王者大气:“孤臣剑客,请了!”
观战的禛王不敢再出手,而祺王妃脸色难看至极,没想到她出了大代价请来的孤臣都不敌白皇。
倒是旻王看得开,一语点破:“白皇连玄黄神气和元狩神戟都未使用,就打败了孤臣,这下元鼎神朝全然落入了下风。”
最令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白皇居然亲临这里,不然场面不至于这么难看。元鼎神朝名义上的第一强者——当代皇帝胤帝,年龄已大,气血衰退,不日就会驾鹤西去,不然他还能与白皇分庭抗礼。
正是因为胤帝即将驾崩,而太子之位未定,皇子中以禛王、旻王、祺王(妃)争得最是厉害。剑池的辅助成了一大筹码,这是这么多皇族对铸剑兴致勃然的原因。
就当大长老要宣布白皇为最后胜出者时,一道神音穿破全场寂静:“小女子想试试白皇手段。”
所有人目光落在了花焰所在的隔间上,只见帘幕风动,香风飘出,一道缥缈身影落在了擂台上。
花焰虽然折颜幻化,但气质出尘,品相又是极好的。禛王见到这么美的人儿,也是愣住,直勾勾地看着。
旻王看花了眼,脑子也是一阵迷糊,竟怜香惜玉般出言调戏:“姑娘生得这般美丽,何必来淌这趟浑水?刀剑无眼,不如退下擂台,来我旻王府做客,本王必好生招待!”
花焰一听,眸光清冷,轻轻一扫旻王方向,一道恐怖的精神力就鞭挞在他身上,瞬间皮开肉绽,疼得他哇哇大叫。
他怒喝道:“你!”
花焰轻语:“聒噪。”她施下禁言咒,封了他的言语能力,只能暗暗承受痛苦。
这一手将元鼎神朝众人惊住,不敢造次,以为下面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存在。
禛王朝旻王方向瞥了眼,虽然看不惯他的举止,但他毕竟是王爷,被如此亵渎,实在有损神朝威风,一旦传到胤帝耳中,他们都少不了一顿呵斥。
于是,禛王开口说道:“阁下过分了,旻王乃是我元鼎神朝的王爷,不过言语间失了分寸,就遭你狠手,实在不该。不如你松了禁言咒,咱们还可以和气说话。”
花焰冷眼对视禛王,“你在教我做事?”
就这一眼,禛王感觉全身如坠冰窟,顿时心神慌张,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时,祁夜兰公主出言:“是旻王出言不逊在前的,我代表元鼎神朝向阁下道歉。”
祺王妃倒是不悦了,这么一个身份微末的公主,能被允许参加这剑池比试就是皇恩浩荡了,居然在众王爷面前代表元鼎神朝致歉!
她宛如被扇了一巴掌,脸色红如猪肝,立即呵斥道:“祁夜兰,你住嘴,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祁夜兰没再开口,而花焰心知她是在帮自己说话,也为元鼎神朝搏来台阶下,可惜禛王、旻王、祺王妃一个个都是呆瓜。
她也不妨用这个机会帮祁夜兰立威:“偌大的元鼎神朝,居然只有一位小公主通达人事,真是可悲。”
祺王妃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被无形中施下了禁言咒,连孤臣都解不开。
这下,全场阒静下来。
花焰看向白皇,淡淡说道:“散修,花焰,请!”
白皇看了一出宫斗好戏,明白眼前这位名不经传的女子是位不凡之人,修为超然。
他也不藏拙,摊手一握,一杆长戟出现,戟上抹着浓郁的玄黄之气,无声中有龙吟隐隐咆哮。他作了一个伸手请战的姿势,“元狩,白皇,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