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韵,你替朕拟封信。”
一回到宫内,李弘当即让纪韵写信。
“是,臣这就备笔。”
纪韵点头哈腰,立刻坐到副案上,拿起笔:“不知万岁爷您要臣写什么?”
李弘想了想,忽然抬手一挥:“算了,你先去把章桂给朕喊来。”
“是,臣告退。”
纪韵心中一阵失落,但还是行完君臣礼后,退出了清凉殿。
两刻钟后,章桂跟纪韵满头大汗回到清凉殿。
“万岁爷,您传唤奴才?”
李弘抬手示意章桂坐到自己身边,并吩咐逢春去取些冰果解暑。
等他入座后,李弘才叹口气道:“章桂,京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朕能指望他们去和楚国交战么?”
纪韵闻言,立马插嘴:“万岁爷,您刚才说什么?跟楚国交战?楚国不是已经战败了么?”
李弘压根没有理会纪韵,继续对章桂说道:“章桂,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章桂:“万岁爷,和谈吧,这大半年时间,我武昭国因为楚人的事,已经动摇了根本,再打下去,就算把楚人击败了,武昭国的元气怕也要被折腾没了。”
李弘笑了:“你这是埋怨朕了?”
章桂低头回道:“奴才不敢。”
李弘:“其实,当初如果听你的话,在你送来楚国国书的时候,朕就答应跟楚国和谈,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章桂沉默不语,始终保持沉默。
李弘叹了口气:“是朕错了,朕登基四十八载,国运昌隆,时常自诩千古一帝,不曾想,这不过是朕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罢了。”
章桂:“万岁爷,这不是您的错,您自登基以来,将武昭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已经是圣君典范了,毕竟谁也料不到,会出现楚国这个意外变数啊。”
一旁的纪韵听的云里雾里,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观李弘和章桂的脸色,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李弘叹口气,然后正色道:“你和沈浪有过接触,这次就由你代朕去跟他谈吧,
你告诉沈浪,朕册封女帝为妃也是无奈之举,若非楚国来犯我疆域,非要霸占我武昭国土,朕也不会行此手段,
如果有什么地方让沈浪误会的,还请他能体谅,
至于协议上所提的内容,朕愿意割让海州、惠州、泉州等地给楚国,
至于涉及的通商口岸开放和关税、驻军等举措,于我武昭国情不符,朕不能答应,
另外,南直隶是武昭国重要税收重地,朕不能答应让给楚国,不过朕可以允诺楚国官商来我武昭国做客,
至于八亿银两的赔款,眼下我武昭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希望楚国可以减免部分,
朕的底线是四亿两白银,但条件是楚军必须全面撤出我武昭国境内,
至于向楚国道歉,朕会递交国书于女帝。”
顿了顿,李弘似乎想到什么又说道:“对了,朕愿意跟楚国朝堂私下往来,但不可跟民间接触,楚国若是有什么要买卖的货物,可与本朝当地衙门商议。”
纪韵算是听出来了,武昭国这是打了败仗,准备跟楚国议和,完全不是赢学宣传的那样打赢了。
一时间,他无法接受这样巨大的反转,立马忍不住问道:“万岁爷?您这是要向楚国卑躬屈膝么?”
章桂闻言,厉声喝道:“纪大人,你在胡说什么?”
但纪韵却是充耳不闻,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李弘,一字一句问道:“万岁爷,您给个话啊,您这是要跟外夷求和了么?”
“纪韵,你放肆!”
章桂起身喝道。
“你怎么跟万岁爷说话呢?”
下一秒,纪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泣声道:“万岁爷?您可是武昭国的皇上啊,怎么可以向一群外夷求和呢?”
“臣实在不明白,我武昭国拥兵两百万,治下子民六万万,他楚国不过一个撮尔小邦弹指可灭,如何能和我武昭国相提并论?”
“万岁爷啊,臣求您千万不要跟楚人和谈,更不要怕他们,楚人要打,那我们就跟他们奉陪到底!”
“不能降啊,这要是降了,武昭国定会被天下所耻笑的啊!”
纪韵哭的伤心欲绝,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甚是让人动容。
李弘默默看他这副忠心不二的表演,等差不多了,他才起身道:“那你说,朕该怎么办?”
纪韵闻言,立马抬头说道:“万岁爷,当召集天下精锐之师,与楚人决一雌雄,以我武昭国国力,难道还无法击退这群未曾开化的蛮夷么?”
李弘闻言,冷声问道:“说得好,当召集天下精锐,与蛮夷死磕到底,真是说到朕的心窝里去了。”
纪韵闻言,心中一喜,刚打算继续劝说,却听李弘接着问道:“那朕问你,号召天下精锐需要多少钱粮,需要多少时间,需要多少精力,还有需要多久才能把楚人赶出去?”
“这……”
纪韵一时语塞,许久才麻木的摇摇头。
他每日沉浸在四书五经,又如何会对这些事上心。
“那你可知眼下国库还有多少银子?”
“臣,不知。”
“你可知楚军装备优胜我武昭大军多少?”
“臣,不知。”
“那你可知道楚军现在身在何处,又有多少人?”
“臣,不知。”
一问三不知,纪韵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
李弘冷笑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好意思跟朕提什么号召天下兵马?
你以为朕不知道么,真要有你说的这么容易,朕至于要跟楚人走到这个地步?
你们这些个读书人,每日除了钻研八股经科,要么捧着几本古人典籍,就觉得自己了解了一切,了解了天下大势走向?
朕告诉你们,你们学的这些东西,朕在十八岁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朕不单会这些,还通晓天文、地理、数学这些你们看都不看一眼的东西,
真要让你们这帮子只会动嘴皮子的人治国,武昭国若是不亡才是天理难容!
纪韵,你和关毛、王山水之流没什么不同,不要以为你们会歌功颂德说几句煽情的话,朕就会高看尔等一眼,
在朕眼里,你们就是一帮子没有脊梁骨的狗奴才,连自己祖宗都不认的奴才!”
纪韵瞬间瘫坐在地,耳畔依然回荡着李弘震耳欲聋的斥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