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道,当他看到楚合意策马朝他奔来的时候,他有落泪的疯狂冲动。
到了跟前,只想紧紧拉住楚合意的手,将她抱入自己怀中,如何还允许她调转马头,离他更远?
记得楚合意离开的时候,带着满心的悲伤与愤怒,楚震死在润雪夫妇的手中,那时候楚合意恨不得与他们同归于尽。
楚合意走的时候,与他之间其实是诀别。
所以当下,还有什么事情,比亲眼看着她平安归来,还要让他激动呢?
谢凛死死地抓住缰绳,哪怕奔霄不懂事地对他吹响鼻,他也没有放手,总之不能让已经到跟前的楚合意,又离他更远。
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放手。
薛金飞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深怕奔霄把谢凛给伤害到了,远处的文武百官也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喘一下。
楚合意倾身上前,趴在马背上,一张脸顿时放大在谢凛面前,认真地问:“你看我黑不黑?”
谢凛仔细地看着她,看了半晌,“你先下来,我再告诉你。”
说着话,他已经顺势抓住楚合意的手腕,将楚合意往马背下拉来。
楚合意察觉到他的急切,便没有反抗,任由谢凛把她从马背上拉入怀中,楚合意顺势抬起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掉地上去。
他抱着她,她圈着他,两人的脸在这一刻距离得非常非常近,近到可以看清楚皮肤上的绒毛,呼吸更是彼此交缠着。
楚合意看到谢凛的眼眶越来越红,她的心中也涨满了酸楚,微微起身来埋进他的肩窝里,眼泪就涌了出来。
走的时候,她带着杀不死润雪夫妇就不回来的决心,哪怕与他们同归于尽也不在乎。
身受重伤醒不过来的时候,她就庆幸自己提前与谢凛告别过了,他应该已经提前做好她离开的准备,不至于太伤心。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结果现在,她回来了,与谢凛团聚了,还可以埋在他的怀中,感受他坚实的怀抱,与他温暖的气息。
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正是因为曾经绝望过,此刻才显得如此弥足珍贵。
谢凛抱着她,立在奔霄前面,他感受到楚合意的眼泪,落在自己肩窝里,他想给她擦掉眼泪,但这样做的话,就得把她放到地上去,不能再抱着她。
算了,就这样抱着她吧,从离开到归来,来来回回那么长的路,凄风苦雨,她一定走得很艰辛,如今就让她把所有的辛酸,都随着眼泪哭出来、流走,往后她便只剩下幸福与欢喜了。
百花上前牵住了奔霄。
谢凛抱着楚合意转身,往城门的方向走去,群臣依旧跪在地上,乌压压一大片。
而他那辆华贵的专属于太子的马车,则停在人群前头,十分显眼。
他直接把楚合意抱到众人跟前,温声道:“太子妃平安归来,诸位起身吧。”
乌泱泱的众人,慢慢起身,衣服摩擦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一大片,在这样“热闹”的声音中,谢凛把楚合意抱到了马车上。
马车里有温热的茶水,成英公公提前准备好的,谢凛扶着楚合意坐在自己腿上,轻声道:“先喝口水。”
掉眼泪最容易口渴了,谢凛空出一只手,将杯子端起来,送到楚合意嘴边。
楚合意张开嘴巴喝水,但眼睛却一直看着他,一眨不眨的,生怕眼睛眨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就消失不见了。
喝完了水,她伸出手去,指尖慢慢落在谢凛的脸上,描摹他的轮廓,摩挲他的脸颊、他的眉眼、他的鼻梁,还有他的嘴唇。
他的脸,在梦里不曾这样清晰过。
现在不仅仅清晰,而且还能触摸到,再没有什么感觉比现在这样更好了。
她在端详谢凛的时候,谢凛也在看着她。
在她出征之后,他常常梦见楚合意,每次她到梦里来,都是浑身染血,重伤难治,他在梦中撕心裂肺,抱着她去找太医,却总是走不出浓浓大雾,永远也找不到太医。
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总是泪流满面。
但是现在,他日日夜夜牵挂的人,在他怀中,他看到怀中的人,在喝过水之后,嘴唇是水润的,无比的勾人。
楚合意还在用眼睛勾勒着日思夜想的男人的脸,却忽然察觉这个男人也在盯着她看,这让她猛地想起方才有人说她黑了的话来。
这个想法将她心中的旖旎全部打碎,她开口道:“这样盯着我看干什么?我黑……”
谢凛看到她水润的嘴唇,开开合合的,甚是诱人,偏偏她说的话不大好听,他也不想去解释什么,直接就用嘴唇压住她,把她未尽的话语给吞进去。
楚合意愣了下,有一种不可描述的感觉,窜遍全身,她慢慢搂住谢凛的脖子,手臂慢慢收紧。
原先是侧坐在谢凛的腿上的,后来也慢慢变成了跨坐着,身子与他贴得越来越紧。
马车已经开始行走,慢慢进城,然后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滚滚的车轮声,以及街道两边的议论声,把马车里的声音掩盖过去。
楚合意气息不匀地问:“你身体好么?”
谢凛道:“我一直好好养着,还做一些简单的锻炼,如果你觉得不满意,你可以出力。”
楚合意道:“别,我许久没洗澡了,身上脏得厉害。”
谢凛:“我接连几日梦到一个婴孩,她说与我们的缘分已到,要来做我们的孩子,她白白净净的,我不忍心拒绝,你呢,忍心拒绝吗?”
太子殿下的马车,一直行驶到皇宫里,各处的门槛被取下来,马车便直达东宫千秋殿。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楚合意出了一身汗水,谢凛以大氅裹着她,抱着她下马车,进入千秋殿,进入净心池。
她与谢凛一起泡入池水中,楚合意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许久没有这样舒服了!”
谢凛靠在水池边上,睁开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你说的是什么?”
“当然是泡澡啊,还能是什么?在外行军打仗,偶尔擦拭一下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楚合意说着就顿住了,然后脸红了,她忽然明白谢凛话中的含义了。
好好好,尊贵的太子殿下揶揄她是吧?那她就不客气了。
楚合意上前,一把摸在他的胸口,笑眯眯地问:“这次太子殿下要在床上躺三天呢还是五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