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林叔,这是你的工钱,按照我之前说定好的工价,一共十二天,就是一两二钱银子,您可要数清楚对好了。”
花雨首先叫到的是族老家的花二林,虽然论资排辈花二林肯定不是十个帮工里的长辈,但是花雨得给族老一个面子。
“是是是,不是,这也太多了一点儿,我们其实也没干什么的,要不立秋丫头你还是少给一些吧……”
与很多年前就做起了骡车拉货带人生意的大哥花大树不同,花二林和花三木都是老实憨厚的性子,也不知道族老两口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总之此刻花二林看着花雨放到自己手里的一贯加两小串儿铜钱,一张本就被晒得有些黝黑的脸颊竟然泛起了红光,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想把这些工钱退给花雨。
“这个二愣子!”
因为今天是花雨给爹娘修葺坟陵完工的日子,所以花雨还特地摆了几桌酒席,不止请来了族老和村长,连带着十个帮工的家里人也都给请来了,以至于一个村子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人群里花二林的媳妇刘桂花见到花二林这憨傻的样子,顿时是又气又急,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句。
“咳咳,二弟可不是愣子,只是为人老实憨厚罢了。”花大树的婆娘杨琴扫了这个妯娌一眼,为自己的二叔子辩解了一句,也是在提醒刘桂花。
刘桂花也反应了过来,旁边还站着公爹呢,自己当着公爹的面说人家儿子,公爹肯定是听见了,现在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急忙笑着解释道:“是是是,大嫂说得对,二林就是太老实了,这种场合还那么老实,容易让村里人笑话!”
花兴田淡淡的扫了这个二儿媳一眼,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自家老二老三都那么老实,可他家里那个走得早的老伴儿显然是看错了人,挑选的二儿媳跟三儿媳都没有大儿媳那么老实。
两个晚辈在自己这个公爹面前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可是儿子的生活终归是自己的,将来有一天等他也走了,老二老三会不会被这两个婆娘欺负,做出一些丢人败兴的事情来呢?
“爹,你就放心吧,大树跟他的两个兄弟可是感情很好的。”
杨琴能够得到花兴田的肯定,自然是个聪明的,此刻一眼就看出了公爹的担忧,不由压低了声音说道,花兴田紧皱的眉头逐渐就舒缓开来了。
是啊,就算将来他走了,可老大那小子还在。
三兄弟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因为早些年老大想要做生意,所以用到的钱比较多,那小子也是个懂得感恩的,将这份恩情都弥补在了两个兄弟身上。
这些年花大树赶骡车赚来的钱,总是有那么一份偷偷藏了起来,又给了两个兄弟,这件事情花兴田早就知道了,他相信自己这个聪明的大儿子肯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二林叔,你可不要说笑了,我花雨虽然是女子,可却也是花大河与杨家杨五妹的长女,如今爹娘已经仙逝,而我身为花家长女,就代表了已故爹娘的门楣,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来的话可不会反悔!”
花雨不知道族老一家人的心思,况且跟她熟悉一些的花大树也不在,这人正忙着帮其他村里的人送货物赚钱呢。
“这些钱还请二林叔好好清点一下,二林叔您不用紧张,可以过去跟族爷爷他们一起清点数目,等你们确定数目以后,我这边可就跟你们划账了。”
花雨笑着对花二林说道,将花二林指引着走到旁边的族老几人面前,而花二林叶下意识的将钱交给了老爹花兴田。
“这是你辛苦挣来的工钱,而且还是忙活的白事,就不用交给公中了,你们小两口留着自己开销花用吧,立秋这丫头是个有本事的,她还不至于差你们这点儿辛苦钱。”
花兴田摆了摆手,决定了这笔钱的归属不说,还提醒了二儿子跟二儿媳,花雨有本事,不至于连这种白事的工钱都要抠下来。
“公爹说的是,二林你快去跟立秋丫头说一声吧,别搞得一副小家子样!”
刘桂花闻言,顿斯就知道公爹这是在敲打自己,急忙掐掉了心里打算好好数一数这笔工钱的念头,不过却没有生气,相反还有些激动。
毕竟这可是一两二钱银子,哪怕是对于他们家来说都是一大笔钱了,可这次公爹竟然打算都交给他们自己安排。
原本刘桂花就打算过几天回娘家一趟,正愁手上没啥银子呢,回去了几个侄子都不好打发,现在好了,她这总算是可以抬起头回去见娘家人了。
“下一个,三木叔,工钱同样是一贯又二钱,三木叔你也得清点好了,要是有差漏的,到我这儿来说一声,我好给你补上。”
花雨可不管族老一家子怎么安排这笔工钱,她之所以叫出一百文一天的高价,而且还任由石工匠三人将工期给延长了两天,一时弥补对爹娘的歉疚,二则是要让村里那些瞧不起他们家,想要看他们家笑话的人知道,他们家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至于今天当众将这些工钱发出去,还特地办了几桌子得酒席,自然是花雨要给那些个已经快忘了这件事情得村民们提个醒——
快看啊,因为你们都跟着老宅那边的人一样,见风使舵落井下石,所以今天这一两二钱的工钱你们都拿不到,还吃不到花雨家有酒有肉的上等席面!
生气吗?
后悔吗?
如果有什么情绪的话,就去找老宅那些人算账吧,正好他们家现在是老的小的都在床上躺着,唯一一个正常的儿媳妇,已经跑回娘家去了,花老头子只能让嫁到同村的女儿回家帮忙照顾老娘和大哥,以至于袁屠户的老娘单氏都有了不少埋怨。
毕竟花二妹这段时间不止要照顾老宅的娘,连带着还要袁屠户每天都去给她找些猪骨头来,说是要给娘和大哥补身体,让两个摔断腿的娘家人早点儿好起来,为此可是花了袁屠户不少银子。
最重要的是,这人在娘家老宅那边忙活了一天,回家去是倒头就睡,呼噜声大的单氏都睡不了,还怎么照顾袁屠户?
于是乎,一向对这个儿媳颇为满意的单氏,终于开始在村里人面前表达出对花二妹以及花家老宅这门亲家的不满了。
村里人要是有不满的话,大可以去找花家老宅那群人念叨,毕竟墙倒众人推嘛!
这,就是花雨当众给花二林他们发工钱,还特地办了几桌子酒席的目的。
她要让花家老宅一群人都生活在村民们的指责和埋怨之中。
而且她还要这些村民的指责和埋怨变成事实。
就是因为他们跟老宅那些人走得近,就是因为老宅那些人,她花雨就偏不让这些村民们挣到自己半个铜子儿,也不让他们吃到自家一滴油珠子,只能在院子外面闻闻味道!
“好了,大家的工钱都已经发放完毕,这段时间实在是多谢各位叔伯了,还有石工匠和村长你们,今天我就简单弄了几桌酒菜,答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帮忙了,还请你们都不要客气,放开吃,别的不说,我家的二米饭是管够的!”
听着花雨这番谈吐得体的话语,十个帮工村民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
“立秋丫头,你怎么不说你家的那什么卤三鲜管够呢?”
“你可想得美,人家立秋丫头还要靠卤三鲜挣钱给小宝治腿念书呢,亏你还是个长辈!”
“对啊,况且立秋丫头这几桌酒菜可不简单,有肉有鸡还有鱼,更是有酒,这可比我们村过年都要吃的还好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跟立秋丫头开个玩笑,夸她做的卤三鲜好吃呢,你们这几个家伙,趁机会在立秋丫头面前表现,是不是还想着让人家丫头请你们帮工呢?”
“虽然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纯粹是不想听到有些人想占立秋丫头的便宜,但是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不行哈?”
“哈哈哈,你这家伙,想问就直说呗,还拿捏上了,我来问吧,立秋丫头,你们家这卤味儿是越做越多了,现在整个村子都能闻到你家的卤味儿香气,好像你的舅舅们都过来帮忙了,你家还要招人不?”
“对呀,要招人的话立秋丫头你可得想起叔几个,都是一个村的,我们肯定不会管不住手脚,保证给你把这卤味儿做好了!”
……
几个帮工们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连带着二壮三壮都跟着在里面掺和几句,到最后干脆就问花雨家的卤味儿还要不要招人帮忙了。
毕竟随着花雨跟长平县城里的三家酒楼签订供货协议,每天光是给那几家酒楼供应的卤味儿就多达三百斤,还有她自己要去售卖的,这些卤味儿的原材料加起来都超过五百斤了。
五百斤全是排骨和猪心猪肚猪大肠的东西,堆在一起可不是个小场面,每天都能吸引到村里那些忙里偷闲的妇人们的注意。
最近花七婆都不敢随便出门溜达了,因为她在花雨家的特殊地位,凡是被村民们看见了肯定就要拦住她一通询问,有些人还企图给花七婆送鸡蛋鸭蛋,让她帮忙说些好话,能够来花雨这儿学一学卤味儿这门手艺。
花七婆几乎被那些人给吓得病倒了。
没办法,所以花雨这段时间就让花七婆安心在家里呆着,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呗,反正她之前买的布料足够多,虽然花七婆已经给每个孩子都做出了一套成衣,可是衣服这东西还能继续做嘛,至少她的衣服做出来了以后都还能穿的。
“承蒙各位叔伯们关心,实话实说,我家的确还要招人,但不是招来做卤味儿的,而是招来帮我家修房子的!”
花雨对这些帮工的询问没有任何意外,因为除了傻子叔,花二林他们之外,另外五个帮工在村里的人缘儿都不错。
这些人看似是在让她下次招人的时候还请他们,可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在帮村里其他人说话?
毕竟花雨只要一招工,那就有的是机会,总比连个机会都没有来的好吧!
“修房子?”
“嘶……立秋丫头,你这才……给你爹娘修葺了坟陵,现在又要修房子了?”
“立秋丫头,这修房子可是大事儿,要花不少钱呢,比修建坟陵多了去了,你可别开这种玩笑!”
“唔,我看立秋丫头可不像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你们见她从回来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有那件事是在开玩笑了?”
“这么说来,立秋丫头你是真打算修房子了?你打算修多大的房子啊?要请多少人?工钱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就是想问问,嘿嘿……”
刚刚坐下的几个村民都是激动起来了,倒是他们的家人这会儿已经盯着桌子上的猪肉鸡肉鱼肉,一个个的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这件事情还只是我的想法,但是现在还不急,至少得半个月以后去了,大家伙儿都先别急,各位叔伯你们先坐下,快趁热开吃吧,这些饭菜再不吃可就凉了!”
花雨笑着说道,没有给出个具体期限,让这些村民们先着急一会儿。
当然,主要是让那些上次没有被花七婆选中帮忙的村民们着急。
最近老宅那边好像又安静下来了,这可不行,花雨还要慢慢折腾他们呢,不然的话,爹死娘逝之仇如何算报了?
“立秋丫头说的对,现在先吃饭,修房子什么的,都是之后的事情,人家立秋丫头都还没有找我这个村长批地呢,你们一个个的着什么急?不想吃肉喝酒了?行,哪个不想吃肉喝酒的,吱个声儿,我这个村长现在就把你们一家子请出去!”
花有才得到了族老的示意,在此刻站了起来,瞪着那几个被村里人缠着在今儿个开了口的帮工说道。
那几个帮工闻言,哪还敢继续追问下去,当即便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