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堂笑了：“你是想借此，感悟我爸当年改进这道菜时的心境，进而理解它应有的意境吧？”
齐禹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想法没错。
晁堂：“那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他从没跟我讲过。不过我觉得，即使你知道了，也没有好大的意义，你永远无法真正与他人感同身受，无法真正复原他人的心境心态，也就无法真正理解，我爸所认为的，这道宫保鸡丁所应有的意境。”
“事实上，我也并不能真正理解你口中的完美，但如果以我之前做过，现在却无法复刻出来的鸡豆花和无相神汤为例，我倒是认为，我所做的完美，和我爸所做的完美，仍有细微的差别。”
“要复刻我爸的完美，这是永远无法完成的任务，但做出我自己的完美，虽仍难比登天，却总有一线可能。”
“因为我不是他，哪怕厨艺一脉相承，仍然有不少细节上的区别，这些区别就决定了，我不可能真正完美的模仿他，只能无限接近。既如此，那就绝对没有完美一说，只有无限接近完美，这么讲，你能理解吗？”
齐禹理解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他在第一天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理解了。
还是无限趋于四个字。
晁堂说的没错，照着一道完美的菜不停追逐，终其一生也仅仅只是无限趋于完美罢了，真想做出真正意义上的完美菜，必须做出自己的味道，融入自己的理解。
一如他目前成功做出过的几道完美菜一样，虽是依靠系统的完美菜谱，但做法上，其实也有细微差别，绝不是照着临摹。
事实上，真要照着系统菜谱临摹，他反而做不出完美菜。
这个道理他早该知道的。
可是……
他问：“可是这样一来，哪怕我做出了完美的宫保鸡丁，恐怕也不是顾生辉想要的味道。”
晁堂失笑：“傻孩子，你该不会以为，都过去五十年了，当年的味道，他当真还能历历在目，记得分毫不差吧？”
“这……”齐禹张了张嘴。
晁堂说：“事实上，我认为他记住的，只是总体上的味道，但真正让他念念不忘的，则是完美的宫保鸡丁，所给他带来的极致享受，以及由此引出的姻缘。”
“所以，他真正想要的固然是你完美复原出我爸的宫保鸡丁，但他没那个本事分辨，你只要做出大方向上的味型一致，却是属于你自己的完美宫保鸡丁，就能满足他的要求了。”
齐禹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而且，系统给他的提示也明明白白的点出了，顾生辉对那道宫保鸡丁的印象，概括起来就两个字——完美。
这份提示，和晁堂所说正好相互印证。
但他仍有顾虑：“但这样一来，会不会显得在糊弄他？”
“糊弄？”晁堂哈哈大笑：“能被完美的菜来糊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当然，你要真想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大可以在他尝过之后，大大方方的跟他说，这道宫保鸡丁虽是我爸的菜谱，却是你自己的味道。如果他心怀芥蒂，那就直接承认你不可能达成他的要求。”
想了想，齐禹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晁堂：“所以，我确实无法帮你，只能你自己慢慢琢磨了。但没办法，通向完美的最后一步素来这样，最简单也最难，可能你一朝顿悟，瞬间就迈了过去，也可能像我一样，几十年都找不到头绪，没有任何眉目。总之急不得，慢慢来吧。”
齐禹：“我知道，那我继续试验去了。”
“去吧，但也别太累，实在想不通的时候就出去走走，换个脑子，说不定就得到灵感了呢？”
“明白。”齐禹摆摆手，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始终保持沉默的谢超轩忍不住感慨：“没想到啊，一晃眼，小禹居然都走到这一步了。”
齐老爷子轻轻点头：“他还真是一直在践行自己拜师前所说的话，一直在求道……说实话，虽然只是在做菜，但我都已经有点看不懂他走的路了。”
谢超轩侧目看向晁堂：“那可不，真正意义上的完美……呵，我反正是无法理解，跟拍中华小当家似的……不过，晁师傅倒做出过两道完美菜，说不定有所感悟？”
晁堂摇头：“说笑了，那两道菜对我而言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恐怕再没机会复刻了。这么多年来，我知道的也只有我爸，敢说有一定把握把菜做的完美。”
齐老爷子笃定道：“但我相信，小禹也一定可以！”
“那是。”晁堂嘴角扬的老高：“我也相信，他一定会比我爸更加优秀，他就像天生为做菜而生的，这份天赋我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他恐怕就是厨神转世了。”
谢超轩也感慨：“我有种感觉，我的北派鲁菜真想发扬光大，还得靠他，可惜，他不可能完整继承我的牌子，不管怎么说，他总归还是你齐家人，是你们晁家菜的传承者。”
齐老爷子背起手：“如果他能融合北派鲁菜与晁家菜，真正走出自己的路，却也不错。而且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把你我两家的招牌，真正发扬光大了。以后提起他齐禹，总得带上一句我晁家菜和你北派鲁菜。”
谢超轩一愣，随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倒也不错。”
“所以……”齐老爷子图穷匕见：“你先前说的，教我家小禹做海参做鲍鱼做燕窝做鱼翅，啥时候兑现呐？”
“嘿，你这话说的，”谢超轩浓眉一轩：“我tm不都教他海参怎么处理了吗？本来都打算教他葱烧海参了，是他自己沉进了宫保鸡丁里，怪我咯？”
齐老爷子下巴一扬：“他再这么沉浸下去，一时半会也难有收获，倒不如换道菜放松放松。”
“得，听你的意思，老子的葱烧海参就只配让他放松放松？”
“我没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你要这么说那可就没意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