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接下来是按原计划进行吗？还是说……要改变一下计划？”
千山雪对于莫凡口中的那个女人并不了解。
但仅从对方无需见面就能识破二人的计划来看，对方肯定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千山雪犹豫着要不要改变计划，但莫凡却摇了摇头:“无须管她，对方正忙着应对女帝的怒火呢。”
“况且……第四方也快要到场了。到时候，她们只会更加疲于奔命，没空来管我们。”
千山雪点点头:“既然你已有打算，那我便按计划行事了。”
“王宫如今变成了废墟，重建起来也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如此一来，小妖皇要想逃离王宫，想必会变得更加简单。”
莫凡笑而不语，定定的看着远方那片废墟。
在他们的计划中，拯救西梁从来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或者说，拯救西梁只是顺带的，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
小妖皇。
“既然他们想要人造一个神，那我们就帮他们一把。”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颗钉子需要拔了。”
莫凡起身离开了房间，千山雪也闭上了眼，而酒楼内的所有门窗，也都在同一时间关闭。
玉满堂看了一眼蓦然关上的窗户，眼中荡起了一丝波澜。
她大概猜到了接下来酒楼内会发生的事，但她并没有去管。
只是捧起玉天骄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随后趴在床沿上，闭上了双眼。
玉满堂没有注意到的是。
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刹那，玉天骄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清明。
……
酒楼大堂内。
影正闭着双眼靠在承重柱上。
在他身上，是一条粗大的铁链，从昨天夜里他就被捆在了这里，一直到现在。
他不是没想过逃走，但这锁链很特殊，凭他的实力根本无法挣脱。
既然挣脱不开，那索性就这么待着。
反正劫狱之事，女王那边早已做好了准备，待那三人被女王擒住，到时自会有人来救他。
只可惜，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注定要让他失望。
当莫凡扛着玉天骄走进酒楼内时，影原本满怀希望的内心彻底沉入谷底。
他一眼就能看出，莫凡肩上抗的是玉天骄，而不是朱碧兀。
这也就说明，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自己已经沦为了一枚收不回的棋子，接下来恐怕……
“噔、噔、噔。”
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影。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所以压根没有抬头的打算。
莫凡走到影的身前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影，并没有着急动手。
影也没有开口，只是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生性如此，沉默寡言。所以才会被朱碧兀选为影卫。
比起说，他更愿意去做。
“乌狼阁下没什么想说的吗？”莫凡表现的十分轻松，甚至给了对方留遗言的机会。
但影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早已知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夜的时间过去，心中的恐惧早已所剩无几。
现在仅留半分遗憾在心中回荡。
“不愿说吗？还是……不能说？”
影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莫凡单手撑着下巴，修长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的桌面。
“我听说乌狼阁下是在人族领地长大，为何后来又要不远万里去往妖族呢？”
“难不成，乌狼阁下也认为，自己应当属于妖族吗？”
“你话真的很多。”影并没有去接莫凡的话，这个家伙和那个丞相给他的感觉一样。
即便只是站在那里，都会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只是聊聊而已，在我见过的半妖中，乌狼阁下可以算得上是另类中的另类了。”
莫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语气要多轻松有多轻松，仿佛他真的只是来找影聊天的一般。
“我并不觉得我有多另类。”
莫凡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影说道:“我见过很多半妖，他们有的认为自己是人，有的认为自己是妖。”
“但唯有你，只有你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半妖。”
“你是个异类，既不属于人族，也不属于妖族，同时……你还不属于半妖。”
影平静的眼眸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因为莫凡看穿了他的内心。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确实如对方所说，自己是个异类，一个不被任何人承认的异类。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只是他心中的一个理想。
一个可笑的理想，一个天真的理想，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理想。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支撑到现在的？”
“我……”影的双手捏了又松，犹豫了半晌后，才终于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让人与妖能够和平共处而已。”
对方说出口的一刹那，莫凡心中便对这个理想做出了评价。
天方夜谭。
不过他并没有嘲笑对方不自量力。
理想嘛，谁都会有。
对方能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而坚持到现在，光是这份毅力便值得受到称赞。
不过……
“乌狼阁下真的在意人与妖是否和平吗？”莫凡的双眼如同冬日的阳光，温柔却不燎人。
但就是这温柔的眼眸，却让影避开了双眼，不敢与其对视。
对方再一次看透了他的心思。
他的确不在意人与妖是否和平，他一直想做的，只是为半妖争得一块土地。
一块能够容纳天下半妖，让他们能够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再受到歧视的土地。
但他做不到，也无人能够做到。
只要人与妖仍旧存在，那这个世界就永远没有半妖的容身之地。
“你说这些，是为了羞辱我吗？”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杀人前先摧毁对方的内心？真是变态。”
影的语气冰冷，言辞犀利又刻薄。
他要激怒对方，让对方动手杀了他，从而结束这场对话。
他现在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可怕，怪不得连那个丞相都不愿谈及对方。
其对人心的了解，简直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但莫凡并没有感到生气，反而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个不停。
“哈哈哈，乌狼阁下又猜错了，我并没有你说的那种爱好。”
莫凡突然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走到影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乌狼阁下，我想与你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