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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苑。

陆大太太抱着她精心养护的瑶台玉凤唉声叹气,正在练字的陆大爷听不下去了。

“你今天怎么了?”陆大爷问。

“嫣姐儿被禁足了。”陆大太太满面愁容,“老太爷说要铲走我的心血,大爷,你是知道的,没了这些,我的日子就没盼头了。”

陆大爷已经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他厌烦沈岁安没有自知之明,她在陆家有什么资格与其他人的地位相比?

如今还要连累他的女儿被禁足。

“二弟妹今日来劝我,不能再任由沈氏如此放肆无礼,否则我的嫣姐儿没有好日子过。”陆大太太叹息说。

陆大爷沉着脸,“弟妇还说了什么?”

“她只是担心,长此下去,老太爷真的让沈氏管家,下人们会以为陆渊取而代之珩哥儿在陆家的地位。”陆大太太眼眶一红。

“不可能!”陆大爷怒道,“珩哥儿是你我的儿子,谁也比不上他贵重。”

“大爷,我这样不当事,会不会真的如二弟妹所说的立不住当婆母的威严,让沈时欺负到嫣姐儿的头上,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认为我如今怕了陆渊,才这样忍气吞声,岂不是让珩哥儿在公主面前短了面子,出去都要被人嘲讽。”

陆大爷寒着脸说,“明日开始,你就让沈氏来晨昏定省,好好敲打她,给她立规矩,让她知晓尊卑。”

陆大太太哎了一声,“原是想着她刚嫁过来,以前跟珩哥儿……算了,不说了,是我对她太宽容了,才纵得她不知好歹。”

“既然她不知好歹,你也不必顾念旧情。”陆大爷说。

陆大太太说,“我要是做得不好,大爷还要指点我,你是知道的,我这辈子最怕就是与人争执。”

“放心,有我在。”陆大爷拍了拍她的手。

“弟妇的话你也别全听,她想借着你的手拿捏沈氏,就是怕被抢走中馈。”

陆大太太皱眉,“都怪我没用,不然本该是我主持中馈的。”

要不是陆珩尚公主,那管家大权肯定是落在陆珩媳妇手中,如今总不能叫公主来管陆家的中馈吧?

陆大爷说,“你多虑了,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

“还不都是大爷心疼我,我才能过这样轻松的日子。”陆大太太说。

“你先休息吧,我去找阿珩说说话。”陆大爷拍了拍她的手背。

陆大太太面带微笑地送他离开。

“太太,少爷今日不是去了公主府吗?大爷他……”贴身婢女墨菊疑惑地问。

“最近大爷书房是不是添了新丫环?”陆大太太淡淡地问。

墨菊一愣,“是……”

原来的奉茶丫环因为行为不检被太太打发出去嫁人,大爷最近三个月都是小厮在伺候,前几天好像管家给添了新的丫环。

陆大太太只是轻轻一笑。

外人都说陆大爷对她情深义重,要不是老夫人强迫肯定不会纳妾,可她在很久以前就清楚了,没有男人不喜欢左拥右抱。

即便对她一直温柔体贴的丈夫。

他是爱她的,但不妨碍他睡别的女人。

“明日让大少奶奶过来吧。”陆大太太低声说。

……

……

深夜的寒意将散未散,晨曦穿透东方的鱼肚白。

沈岁安醒来时,阳关已经洒落在窗台上。

她让丫环进来服侍盥洗,“一会儿让石青过来,今天还要回沈家一趟,明日我们去庄子住两天。”

“是,少奶奶。”木槿应下。

不过,还没等沈岁安去见石青,流云苑的墨菊就过来了,要请沈岁安过去的。

“墨菊姐姐,不知大太太有什么事要吩咐少奶奶呢?”木槿在沈岁安的示意下,笑盈盈地开口询问墨菊。

“太太是大少奶奶的婆母,就算是每天晨昏定省都使得,难道非得有事才能叫去?”墨菊板着脸反问。

木槿忙奉茶到她手里,“自是不敢这么想的,我们少奶奶进门之后还没去过流云苑,这不是怕做错哪里惹太太不高兴。”

墨菊被木槿讨好得有些洋洋得意,“太太一向心善,不会刁难少奶奶的。”

沈岁安让半见去拿了披风,“这就去见太太。”

陆大太太正在修剪她心爱的花草。

她的流云苑是陆家最是雅致幽雅的院落,东厢房百竿翠竹,西墙边一排青松,庭院中间是几十盆各种各样的名花,其中当季的冬菊更是一片热闹。

沈岁安只是扫了一眼,便跟着墨菊经过长廊,来到陆大太太平日最喜欢逗留的偏院。

这里被大太太修葺成她的书房兼花房,寻常人家少见的琉璃,这里却是整块地嵌做窗扇,整个屋里十分明朗清亮。

陆家的账面如今还能勉强撑住,不出两年,必定要开始入不敷出,根本支撑不了陆家人各种大排场的生活。

特别是这位陆大太太,就她一盆瑶台玉凤,至少也要三千两。

更别说其他的爱好了。

上一世,沈岁安为了维护陆家的脸面,利用她的嫁妆田产铺子在外面营生,还被陆大太太嫌弃她一身铜臭味,玷污了名门贵女的身份。

这辈子她就要看看,没有她想方设法赚钱维持体面,这位大太太如何维持她优雅贵气的生活。

“儿媳见过太太。”沈岁安低眉敛目,看起来柔顺乖巧。

陆大太太只是淡淡扫她一眼。

“我原是不想让你过来我这儿的,不过老太爷最注重规矩,只好让你过来晨昏定省,每个出嫁当媳妇的都这样过来的,你心中不会怨恨我吧?”陆大太太声音轻淡如云。

好像让沈岁安来晨昏定省是被强迫的,与她无关似的。

沈岁安笑着说,“这原就是儿媳该做的。”

陆大太太抿了抿唇,以前沈岁安与陆珩有口头婚约,她还能把沈岁安当儿媳妇看待,如今她是陆渊的妻子,陆大太太的看法就完全不同了。

她从不将陆渊当儿子看待,在她眼中就是个贱婢生的东西,毁她美好人生的存在,她不怨恨就已经是她宽宏大度了。

“既如此,让你空坐着也无聊,过来为我磨墨吧。”陆大太太淡淡地说。

沈岁安勾唇一笑,“是,太太。”

过了一刻钟。

陆大太太惊呼声响起,“你……你是怎么磨墨的,怎么溅到我的波斯地毯去了,你知不知道这地毯值多少银子!”

沈岁安愧疚万分,“太太,我太紧张了,是我的错,请您责罚我吧。”

陆大太太气得眼角抽了抽,差点维持不住她温婉宽厚的形象。

“你去帮我把外面的花搬回花房!”陆大太太咬牙说。

一旁的木槿听了,眼底闪过愠怒,这分明是故意刁难少奶奶,下人做的事,为什么要少奶奶去做?

沈岁安却只是温顺地应下,将外面的菊花小心翼翼地搬到花房。

陆大太太这才气顺了些,重新继续作画。

不一会儿。

外面传来此起彼伏哐啷啷的声响。

每个声音都像砸在陆大太太的心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