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曹东等人连忙奔向高暥身边,他们手忙脚乱地扶着他,想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戚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在原地。
她的第一反应是,高暥该不会真的猝死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戚宁当即上前,一把掐住了高暥的手腕,试了试他的脉搏。
还好,还有脉搏。
“戚姑娘,这……”
曹东不知道戚宁会医术。
戚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叫我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他扶回去,请大夫过来。”
很快,高暥就被人送回了他住的院子,曹东又派人去请了大夫过来,隔壁院子乱成了一片。
戚宁却没有跟过去,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宿主,高暥是真病还是假病,不会是装的吧?”系统问道。
戚宁坐在小榻上,手撑着下巴。
“应该不是装的。”
刚才戚宁只简单试了试高暥的脉搏,没有仔细给他把脉,不过仅凭他的面色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生病了。
生病的原因也不难猜。
“我早就说了,他这人天天大晚上不好好睡觉,跑到我这里来盯梢,身体撑得住才奇怪。”
“宿主,那你不过去看看?”系统又问。
戚宁蹙着眉,坐着没动。
“他不会有事的,不是已经请了大夫了吗?”
“可是……”系统忍不住说,“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担心他哎。”
戚宁呵了一声:“你看错了,我担心他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杏仁敲门进来。
“戚姑娘,曹大人让奴婢请姑娘过去一趟呢。”
戚宁正坐在榻上数她的银票,刚数了一半就被杏仁给打断了,她顿时忘了自己数了多少。
她有些烦躁地把银票推到一边。
“叫我过去做什么?”
“陛下他……”
“他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她可不是关心他,只是于情于理也该问候一句。
杏仁回道:“曹大人请了大夫进来给陛下诊治,大夫说陛下是劳累过度,因此才晕倒的。”
戚宁一猜也是这个原因。
她盯着案几上的银票,头也未抬,看起来相当无情。
“这不是什么大病,他好好休息一番应该就没事了,我就不过去看他了。”
杏仁迟疑了一会儿,才应了声“是”。
她带着戚宁的话,又去了隔壁,转告给了曹东。
曹东听完,面色颇为无奈。
他心想,这戚姑娘可真是狠心,陛下都病倒了,她竟然也不过来看一眼。
可怜陛下对她的一番心意。
高暥确实是病倒了,但他病的比戚宁预估的还要更严重些。
到了子夜时分,曹东再次带着人来敲响了戚宁的门。
“戚姑娘,戚姑娘您睡了吗?”
戚宁并没有睡着,她听到动静,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披上衣裳去打开了门。
“出什么事了?”
曹东站在门外,满脸焦急地说:“戚姑娘,陛下他发起了高热,口中还不停地叫着您的名字,属下求您过去看一眼吧。”
戚宁握着门框的手微微收紧:“不是说是劳累过度昏倒的吗,怎么发起高热了?”
“戚姑娘,陛下自从得到消息知道您来了福州后,生怕您再次消失,他一刻也等不及,日夜兼程赶来福州,到了福州这几日,他又忙于公务,一直没有好好休息。”
戚宁闻言,垂下了眼眸。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劳累过度只是诱因,陛下病重,那几个大夫也束手无策啊。”
戚宁的手指在门框上划拉:“我又不是什么大夫,叫我过去又能有什么用。”
“大夫说了,陛下这样应该是心病,戚姑娘,属下求您过去看一眼吧,也许陛下见到您,就会好些了。”
戚宁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头。
她心想,她就去看一眼高暥到底是什么毛病,否则他要是在她这里出了事,她免不了也要受牵连。
戚宁跟着曹东去了高暥的院子,掀开帘子进了里间。
其他人就守在帘子外面。
戚宁朝床榻边走近,只见高暥躺在床上,一脸病色。
他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口中正喃喃低喊着:“宁儿……宁儿……”
戚宁看了许久,她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了摸高暥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她又从被子中拿出高暥的手,手指抚上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戚宁才松开手。
然后,她才刚刚松手,还没来得及彻底放开他的手腕,就被高暥反手握住了。
“宁儿,别走。”
戚宁皱了皱眉,她想要把手抽出来:“高暥,你先放手。”
躺在床上的高暥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好像恢复了意识,朝着戚宁看过来,手上不仅握得更紧了,还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覆身将她压在身下,抱住了她。
“宁儿,别离开我……”
戚宁愣了愣,连忙想要推开他。
可戚宁的手刚搭上高暥的肩膀,还没来得及把他推开,整个人就顿住了。
大概是由于发烧的缘故,高暥身上十分滚烫,不仅挨着戚宁的身体烫,就连他埋在她脖子间的呼吸也一片滚烫。
戚宁感觉到,她的脖子间好像滴落了什么液体,湿湿的,又热。
她猜到一种可能。
“高暥,你该不会是哭了吧?”
她说着,想要偏过头去确认。
然后下一瞬,高暥就伸手蒙住了她的双眼,戚宁眼前骤然陷入黑暗。
在黑暗中,高暥吻住了她的唇。
戚宁在高暥的唇边,尝到了泪水咸咸的味道。
他居然真的哭了啊……
高暥一边吻她,一边含糊地说着,让她不要离开他,话语里明显带着闷闷的腔调。
戚宁动弹不得,也看什么都不见。
但她心里却咯噔了一声。
完了。
她好像抵抗不了为她流泪的男人。
曹东等人原本守在帘子外面,谁知没过多久,他们就听到了里间传出来的动静。
这……
曹东反应过来,他老脸一红,连忙挥手:“都出去都出去。”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高暥和戚宁。
床榻的帘子起起伏伏,一件件衣裳从里面掉落出来,凌乱地落在了地上……
翌日。
高暥的高烧退了下来,身子大好。
他和戚宁坐在一起用膳,这还是他们重逢之后第一次坐在一起用膳。
原本高暥身上一直隐约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大约是三年寻觅积攒下来的。
可经过了昨夜,他什么气都没有了,眉眼间带着笑意。
他给戚宁夹菜:“多吃点。”
戚宁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顾好你自己吧。”
高暥笑了笑:“担心我?我已经好多了。”
“谁担心你了?”
“你要是不担心我,昨夜怎么会过来看我。”
“我那是怕你死在这里,到头来牵连我。”
戚宁这样说了还不够解气,她又说:“不知道是谁,昨晚居然哭了。”
哪怕昨晚戚宁根本没看清高暥哭的样子,就被他捂住了眼睛,但她还是百分百确定,他绝对是哭了。
这种事情,高暥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他故作不解地问:“谁哭了,你是说,昨夜你在床榻上被我弄哭的事儿?”
戚宁:“……”
高暥见戚宁瞪着他,连忙放下筷子,握住了她的手。
“宁儿,跟我回去吧,我保证,我的后宫不会出现除了你之外的第二人,我此生必不会负你。”
戚宁看着他,没说话。
她没有立即答应,高暥也不逼她。
只是自这日之后,两人好像打破了之前的隔阂,不再像之前那样生疏了,戚宁也不再那样排斥他。
高暥干脆搬去了戚宁的院子,和她一起住。
但凡戚宁表现出一点不乐意,他立马装可怜,说自己的病没好全,必须和她待在一起才能好好养病,戚宁就会心软。
如今高暥已经领会到苦肉计的妙处了。
他们日日夜夜待在一起,高暥每日都要找机会问一句,问戚宁愿不愿意跟他回去。
一个多月过去,戚宁终于被问烦了。
“你让我跟你回去,你母后同意吗?”
“当然,她巴不得我们快些回去,母后还写了信给你。”
“信?”戚宁有点意外。
“没错。”
高暥把他母后写的信拿来,交到了戚宁手里。
戚宁展开那封信看了眼,内容无非就是和戚宁诉衷情,述说高暥这些年为了找她有多不容易,让她和高暥早些回京。
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得出,这不是什么敷衍的信件,是她真情实感写的。
她在信中写到,自己年轻时有个青梅竹马,原本打算出宫后两人成亲,可她却在出宫前被先帝看上了,自此两人被拆散。
她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要珍惜眼前人。
难得有情郎?
戚宁看到这句话,抬眸看了高暥一眼。
“怎么样?”高暥问道。
戚宁握着那封信,问他:“若我不愿意跟你回去呢?”
高暥敛下眉:“若你实在不愿跟我回去,我也不会逼你,只求你别再像之前那样躲着我,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戚宁闻言,沉默着没说话。
她知道,高暥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久,如今马上就要到年底了,他回京迫在眉睫。
高暥看着戚宁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经动摇了,只是心中仍有顾忌。
“宁儿,我有样东西给你。”
“什么?”
高暥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放在了戚宁面前的案几上。
戚宁看着面前的金牌,还有上面“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这是……金牌令箭?”
“正是,这个金牌,可比当初我当王爷时那块令牌有用多了。”
戚宁当然知道,这金牌令箭不仅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城门和各大关卡,甚至还能调动军队。
“有了这块金牌,若你哪日对我不满意,还是想离开,你仍可以拿着它离开。”
高暥凝视着戚宁:“宁儿,你愿意收下吗?”
戚宁明白高暥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若她收下了这块金牌,就代表她愿意跟他回去。
戚宁垂眸看着那块金牌,心中斟酌良久。
终于,她缓缓伸出手,将那块金牌握在了手心。
高暥眸光一亮。
“宁儿。”
他将戚宁揽入了怀中,两人紧紧相拥。
承宁四年冬。
皇帝南巡,途径福州,遇险重病,得扬州戚氏相救。
皇帝感念其功劳,令其一同返京。
同年年底,皇帝下旨,仰太皇太后慈谕,封扬州戚氏为皇后,入主中宫。
自此帝后恩爱,鹣鲽情深。
民间有传闻道,这位皇后戚氏,和先帝已逝的戚嫔不仅同名同姓,长相也极为相似。
只不过,先帝的戚嫔为罪臣江敬舟的义女,皇帝的皇后为扬州戚氏,二者不是同一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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