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卯辰的出租屋内,安休甫坐在沙发主位上,冯卯辰坐在安休甫对面的小板凳上。
冯书艺靠着沙发一侧的墙壁站着,她好像很害怕跟安休甫眼神接触。
一路上冯卯成都没有开口,到了家里,冯卯辰是不声不响的把安休甫供起来。
安休甫没碰烟,弯腰问道,“能开始了吧?”
冯卯辰把一包烟推安休甫跟前,这才开口,
“你是安秀妍的弟弟?”
这个开场白完全在安休甫预料中,“是!”
他最怕冯卯辰说,他跟安秀妍也有一腿,那他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房子。
冯卯辰拍一下腿,“你活着真的挺意外的。”
安休甫抓着烟盒直起腰,不打算冯卯辰主导这个谈话了,他只打听跟自己有关的,
“你俩认识我,是不是我被冯庚年打的住院后认识的?”
冯书艺开口,“不是,早就认识你。”
第一轮问话,安休甫被打败了,不是冯庚年,他怎么认识这父女两个?
冯卯辰开口,“小安,十年前周河,你有没有印象?”
安休甫眼珠一下子变大,“周河?函西周河?我从来没去过周河!”
这是往哪里扯?他第一次听说周河,是从叶如燕那里听来,叶如燕让他去周河等死。
冯卯辰不知道点了第几根烟了,摸一下脑袋,
“一口南方方言,而且还有癫痫,渠莜人。”
安休甫一下子站起来,这是刨他祖坟上了!自己的姐都不知道自己是渠莜人,这两人怎么会知道?
冯书艺站直身体,“你别走,咱们认识真的有十年了。”
安休甫一脸狐疑看看这父女两个,“你不是先认识我姐,后来认识我?”
冯卯辰示意安休甫坐下,抽了几口烟,这才说道,
“周河潼留村,村里一条通往城里的公路,每次下雨都要被冲断!”
安休甫想了想,好像明白了,自己刚去函西,是卖到一个村子里,但去的时候不知道村名,离开后也不知道那村子在哪,
“哦,刚来函西那年,我听不懂村里人说话,南北口音差异太大了,他们也不让离开村子,我连我怎么被到绥原都忘了,你是带我去函西的人贩子?”
冯书艺从安休甫身后绕安休甫侧面了,她基本确定安休甫啥都不记的,而且这种语气也不像是找他们父女报仇,
“周河潼留村,是我爸爸的老家。”
安休甫歪头,声音陡然拔高,“老家?你家怎么成函西的了?”
他记的冯庚年跟他说过,自己家不是函西人,是外省的,而且他二哥未过门的媳妇,给老冯家还留了种......
这老冯家怎么一下子跑出这么多人来?
冯卯辰愣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我说过我不是函西人?或许吧,要债的人太多了,习惯撒谎了。”
安休甫唉一声,“算了,不想听了,你不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记忆不全,我不想补这些空白记忆。你直接告诉我,你破产跟我有没关系?”
每次犯病前后都会出现记忆空白,能触发他犯病的记忆,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不要也罢。他只是确定冯卯辰破产和自己有没有关系,这是一个因果,因果该了结了。
冯庚年现在的一切,都跟他有关,冯庚年护住了冯卯成父女两个了,就算冯卯成破产和他有关,也该两清了吧?
冯书艺插话,用肯定语气说道,“没关系!没有任何关系,我爸不是要跟你谈这个。”
安休甫露出释然的笑,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就太好了。
现在冯卯辰这副模样,应该是他欠自己什么吧?他大度,不计较了。
冯卯辰,“你癫痫好了吧?”
安休甫,“早就好了。”
冯卯辰,“但对以前的事,失忆的那些,那些真的记不起来了?”
安休甫浑不在意,“要是丢一段两段记忆,我可能会在乎,但丢的记忆太多了。眼一闭一睁,就是一个新的开始,记的都是比较愉快的,没什么不好的。我跟冯庚年发生的不愉快,我其实也不记的,我全靠着日记本制定计划缠着他,呵呵......”
安休甫笑,是回忆起很多跟冯庚年的往事,想到让那个逗比抓狂,他忍不住笑。
冯书艺也在笑,她是脑补到安休甫拿着日记本,不对,是拿着剧本跟自己三叔闹腾的画面了,这个家伙还能笑出来,这真的一本正经的腹黑!
冯书艺笑着说道,“爸,算了吧,他真的不记的,咱们别说了。”
冯卯辰摇头,
“不,我跟小安还想做朋友,这些事我必须说完。收养你的那户人家也姓冯,是我小叔,五十多岁还在打光棍,我张罗着给娶了一个不会生娃的女人,你也是我买的送回村里的。”
安休甫不笑了,“卯子哥,咱们别叙旧了。我怎么犯病我自己知道,我既然记不清,肯定不是好事,咱们吃饭去吧,我请客!”
他的重点是冯书艺的听觉,那是自己的天赋,他想知道这个天赋怎么跑冯书艺身上的。
冯卯辰续上一根烟,又给安休甫递了一根过去,
“又见到你了,我想这老天爷是真的长着眼!我现在落到这步天地,应该就是报应,老天一直看着。”
冯书艺嘴唇哆嗦,“爸爸,我说吧。”
冯卯辰摇头,“你懂事才几年啊?我做的事,我自己能讲清楚。上虞这么大,我在宁绪郊区都能再跟他再见,我不想装糊涂。”
安休甫也不墨迹了,既然大家都想谈,那他也直截了当,目光看向冯书艺,
“你什么时候耳朵能看到人的?”
冯卯辰接过话,“从小就那样,要不是看到一些鬼鬼怪怪的,我都以为她跟蝙蝠一样,靠着耳朵看这个世界。”
安休甫一口烟呛住了,剧烈咳嗽好几声,眼泪都出来了,之后傻愣愣盯着冯卯辰,
“从小就有?”
这不是自己的天赋吗?
冯卯辰点头,“我还是从头说起吧,我小叔岁数大了,需要有个儿子养老送终,你也知道,函西那地方对这个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