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子听不到安休甫的声音,但能看懂安休甫那鄙视的表情。
从三轮车下方又抽一把刀,一手抓刀柄,一手大拇指摩挲刀刃,猛然一刀朝着路对面劈下。
隔着八条车道,对面一个隔离石球一分为二。
随着石球炸裂,一个一米八的大汉现身,大汉光着一条膀子朝后飞退五六步站稳。
那表情比安休甫撒尿时候被人扔砖头都夸张。
安休甫愣一下,吓他一跳,他以为聋子要砍他。
不过盯着那个石球看看,这一刀威力十足,但刀意还是刀韵都差的一塌糊涂。这是纯粹使用道源催发了这一刀。
一刀能破掉一个天师的结界,这个聋子正面战力在安休甫见过的天师中,仅次于那个盘埠大山内那个天师。
聋子转头看向安休甫,“我这一刀咋样?”
安休甫手语比划着问道,
“域世界内,你这一刀能劈多远?”
聋子脸上得意没了,干笑两声,
“刀罡劈不出三米,刀道我也就这一世,琢磨了一些时日。域世界内沟通不了自己的道源空间,对我来说用刀还不如用拳脚。”
安休甫又比划,“那大千世界,你这一刀能劈多远,我是说有杀伤力的一刀。”
聋子毫不犹豫竖起两根指头,“两千米!至于杀伤力,五千米也不会有丝毫削弱,只是心力不济,不能锁定目标。”
安休甫了然的点头,他面临的问题跟聋子面临问题不一样:他是心力够,念力够,刀罡也有余,奈何刀煞不足!
刀煞不足,杀伤力几乎打骨折!
刀煞才是刀道的魂!万荣德一刀劈出,那种噬魂夺魄感觉,那种一刀两段的感觉,全部来自刀煞。
聋子无意与安休甫为敌,但聋子又想知道安休甫究竟是什么人,这个很矛盾的。
人性中理智和叛逆博弈,并不是单单只在沈青宣身上有。
聋子直觉安休甫不简单,阅历不许他对安休甫不敬。
刚才,他喊沈青宣躲避阵法,但却不提醒安休甫;
刚刚,破例对于没有踏足富林城的天师挥出那一刀,目的都是在观察安休甫的反应。
安休甫一针见血,点破他刀法稀烂。
着实有些尴尬。
聋子把刀放回三轮车上,继续盯着安休甫削甘蔗皮一小会儿,再次开口,
“不筑基,养不了煞,也养不了刀,我看你这刀法,造诣不低,不会是那个卢孝通又收徒了吧?”
安休甫呵呵笑,这个笑容多少带着些无奈。
养不了刀?养不了煞?这都是表现,他想筑基,也想由武入道,想要减少大道对自己的排斥而已。
他可以随时让体内出现煞气,出现死气,出现戾气,出现死气,出现尸气......
甚至他体内的那个气旋,他可以让他注入煞气!
点评别人时候,他头头是道,夏穆颂就是炼气的,因为炼气没有选择一种属性,所以止步不前.....
可是真的到了他这里,医者难自医!
煞气和刀煞,是一码事,但又不是一回事。
夺人心魄的,有阴煞、有尸煞、有邪煞、有鬼煞、有魔煞等等......
要把尸煞气转化成刀煞,路太长了,而且不一定能达到终点......
这种困扰以前没有,他临摹万道,临摹万荣德的刀韵,可是他那会儿不想走,现在是走不通......
不自觉又想到了苏禹敬让他打开炼狱之门,心口又堵着了。
他选择简晓黎时候,不想深思,也不想反省,因为胆怯,因为畏惧.....
他是一个很迷信的人。或者说,他也只能把自己的命,交给自己的信仰,交给冥冥中的天意。他现在就是认为,自己诸事不顺,或许就是身上极阴之力拥有的太多了.....
聋子目光微微眯起,朝着小区里看一会儿,没有打扰安休甫发呆,过了一会儿,聋子转头,
“这小区里进入容易,出来难!唉——”
接着又看向安休甫,安休甫像是在发呆,但那手里削甘蔗的刀却没有停顿。
甘蔗削皮容易,但里面霉点不好处理,安休甫却把半截甘蔗削的晶莹通透。
聋子这一句话,本来是想唤醒发呆的安休甫。
但盯着安休甫手里的甘蔗,又不自觉把思绪转回安休甫实力这个问题上来。
在这门口杀死三个修道者,小区里隐匿的高手不应该不知道,按理说,不会把安休甫视为普通人才对,为什么没人跟安休甫交手?
难道说安休甫拿着法刀偷袭,因为胜在出其不意,并不算什么本事?所以里面的人不屑于试探?
安休甫终于回神了,干净利落,把甘蔗切断,装塑料袋里。
聋子开口,“卢孝通现在还健在吧?”
安休甫的刀是不是传承卢孝通的?他还是想问问。
安休甫点头,接着用手语比划,
“你怎么会是高沛的老舅?你应该重开过第二世吧?”
聋子抽一口烟,“什么老舅,老祖宗!辈分差的太远了,就瞎称呼了,高沛的姥姥是我的重孙女,也是我拉扯大的。还是别聊这个了。卢孝通的道果,拿回来没?”
安休甫马上用手语询问,“你知道他的道果被谁拿走了?”
聋子,“焦应旗,那老家伙应该早就投胎去了吧?他怎么没把道果拿回来?不是借吗?有借有还才对么!”
安休甫微微思索一下,“明宿观现在三位殿主之一,有个叫焦石清的,是不是焦应旗的后人?”
他是想问一下,卢孝通拿不回道果,是不是被焦石清阻拦。
聋子点头,又摇头,“罗振刃和丁伯离都死了,他怎么还不开窍呢?”
安休甫眼睛一亮,正要继续询问。
一道黄光突然笼罩在聋子身上,聋子眼睛微眯,周身出现大片符文。
符文出现转瞬又节节崩裂,聋子的身形暴涨半尺,那本来宽松的大衣,变的正好合身,只是那裤子有些滑稽。
不过冬天的衣服本来就肥大,只是裤管短了一点。
聋子露出一个怅然的笑,一个欣慰的笑,一个激动的笑。
安休甫把刀放回三轮车上,用手语比划一下,“变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