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儿急忙摆手:“不一样不一样!
“您是家主,自然是当家的!
“可贵妃娘娘管着皇宫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她这也叫当家,这个当家就是主持家务的意思!
“管家多难听,当家好听些!
“咱就是说,若是您跟贵妃娘娘分说她的身份,说她是当家还是说她是管家,那肯定是‘当家’两个字听起来好听啊!
“她必然是爱听‘当家’的!
“您说对吧陛下?”
崇昭帝仰天大笑:“是是是!还是用那个好听些的词儿,大家高兴的好!”
富贵儿跟着嘿嘿地笑。
说说笑笑着,庆海带人捧了一堆盒子匣子出来,崇昭帝看了一遍,想了想,道:
“不用收。等贵妃来了,让她看看,这么赏赐合不合适。”
庆海的眼睛都直了:“啊?”
“哎,人家白事,该怎么赏赐,还是管家——还是当家人更清楚些!”
崇昭帝呵呵地笑。
富贵儿跟着点头哈腰的,也笑嘻嘻。
唯有庆海莫名其妙。
一时王熙凤果然满面惊诧地匆匆赶来,一身墨绿色绣暗竹纹的外袍,头上也摘了金玉首饰,只有两支珍珠钗。
进门看见崇昭帝腰间还挂着一串子大红大绿的荷包香囊,忙叫庆海:“有深色的给陛下换一下。”
庆海拍着脑门说自己昏了头,忙去匣子里取了一个雀头黛的荷包和一个青圭色的香囊给皇帝换上。
然后恭恭敬敬地请王熙凤检视即将赏赐给南安王府的礼物。
王熙凤只瞟了一眼,便摇头道:“不给。”
崇昭帝一愣。
“陛下您是深夜得了消息,心急如焚匆匆赶去,哪里来的心思带着赏赐?
“到了那里,给个口谕,让礼部帮着治丧便是。
“回头下葬,赏几件玉器陪葬,就是您给了他们天大的体面了。
“这会儿拿着这些东西,白便宜了他们,还不在您这天子礼数上,落不了好儿!”
王熙凤一撇嘴,“我不管,我小气,这个银子,我反正是不肯让您平白地给出去的!”
说着,一指庆海,“快搬回库里去,锁好!”
崇昭帝又想大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只得微微笑着在王熙凤头上拍了一下:
“果真是个小气抠门的当家婆娘!”
王熙凤抿着嘴忍着笑,却无比得意:“当家婆娘再不小气抠门、大手大脚,那家里不都败光了?”
二人低声斗嘴说笑着,一起上了辇车,出宫,直奔南安王府。
待他们抵达时,南安霍府已经挂上了白幔,家下人等也都换了素服和生麻孝带子,开始治丧。
众人远远瞧见皇帝的车驾抵达,顿时吓了一跳,一部分人慌忙迎上来,又有人飞奔进府中报信。
一时,听得消息赶来帮忙的一众世交姻亲们都从里头跑了出来,到府门口跪接。
崇昭帝在庞将军带着郭建等人的护卫下,从辇车上下来,然后回身,等王熙凤也从里头下来时,伸手扶了一把。
眼明心亮的众臣一眼看出来这并不是皇后,顿时都变了脸色。
“如今小南王还在去边境的路上,府中听说只剩了女眷,皇后的伤还没好,朕便带了贵妃过来。
“你们带路,贵妃进去跟南安太妃、王妃和世子妃见见去。”
崇昭帝一边嗟呀,一边吩咐。
王熙凤先大大方方地恭敬屈膝:“妾身遵旨。”
“好生安慰一下太妃,岁数大了,怕是经不住。”崇昭帝叹口气,摆手让王熙凤去了。
然后才向人群中扫了一眼,发现四王八公的各个府上几乎都来了人,北静王更是亲自到场,令人惊讶。
更有荣宁二府,贾赦竟带着贾珍贾琏都来了,且与王子服、王子腾兄弟站在一处。
崇昭帝便招手叫王子服:“正好,你已经在礼部待了一段时间了,该熟悉了一些。
“即刻起,你去清吏司任员外郎。南府这一摊子事儿,你帮着忙活忙活。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朕开口。”
礼部清吏司,主管祭祀、僧道等事,臣工家的丧葬便归本司管辖。
这便是给了王子服一个名正言顺照看南府的职衔。
当着众臣的面立即下旨,是给王子服体面,更是给南府体面。
王子服躬身称是,立即便拉了两个礼部的同僚,一起走去旁边商议葬礼规程,又进了里头讨论布置装潢。
众臣见状,忙纷纷赞颂不已。
更有年长的老臣当下便老泪纵横:“皇上虽然才登大宝,却对我等老臣格外体恤,不忘旧情,真乃我等之福、天下之幸也!”
众臣忙也跟上,抹着眼泪拍马屁。
南安王霍家的旁支便有男子战战兢兢地上来尽地主之谊,请了崇昭帝和众人进去花厅拜茶。
崇昭帝温和问了几句,打发那人出去,叹息道:“南府的气度可不止于此啊!”
又看向北静王,“北王管过兵部,朕正要问问你:若是此刻让小南王回来主持丧仪,军中可能腾挪开么?”
北静王踌躇片刻,摇了摇头:“小南王已经在京里待了近五个月,小半年。
“主帅再不回去,那边的獠蛮怕是就要闹事了。”
王子腾皱眉插嘴:“可世子乃是南王爷独子,父子情深厚无比,若是此事不让南王爷回来,怕也不大妥当啊!”
贾赦见王子腾开口,有些诧异,不由得细细地上下打量起他来。
贾珍见状,便往人群里抬头,见神武将军冯唐恰好看过来,忙挑了挑眉梢,使个眼色。
冯唐老将军捋着白胡子稳稳出声:“还是让南王回来一趟吧。无论如何,他得着消息,白发人送黑发人,都会心慌意乱一阵子。
“即便回去边境,怕也无心理事,倒让那獠蛮们钻了空子。
“京城武将也还多,陛下挑一位过去,暂代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是了。”
这话说得崇昭帝正中下怀,便微微颔首:“冯老将军此言有理。
“北王看呢?”
北静王勉强点头:“这倒是一个法子。只是挑谁呢?”
众人一静。
崇昭帝看了冯唐一眼,迟疑一瞬,又看了王子腾一眼,还有些犹豫,再往人群中看了一会儿。
叹口气,摇头道:“倒也不急于这一两个时辰。明儿早朝议一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