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海这样不识大体的应对,多少也让崇昭帝有些没面子。
尤其是跟他一直在自己耳边嘟囔的陈铎比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只是还当着外人,崇昭帝也不愿意自扇嘴巴,听见王熙凤替自己出头,心里微微一松。
借着这个台阶,板着脸斥道:“你听见了?!你以为朕的内侍省大总管是你玩儿着就能当的?”
庆海这才真的低下头去,请责罚。
“这回也是给你个教训!还不快去会同六尚,跟陈铎一起去查那凶器由来?”
崇昭帝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王熙凤直瞪瞪地看着他,半晌才气得抚胸转头,吐了一口气出去,才又扭回脸来,撑起假笑:
“陛下身边也离不得人,庆公公还是随侍在侧才好。
“不如让现管着宫闱局和掖庭局的人去查,他们正管!”
崇昭帝有些绷不住,只得狠狠地剜了庆海一眼,然后吩咐陈铎:“你去叫上夏守忠,他在宫里人头儿熟。”
陈铎看了一眼王熙凤的表情,低头答应,退了下去。
“此事分明是谢家姑娘被人挑唆,专门针对皇后娘娘,陛下不可不问谢家的罪!”
王熙凤又补几句,把莫皇后彻底从此事中摘出来,顺便又靠过去,再低声说些私房小话,
“皇后娘娘从去年养伤到现在,今儿还是头一回出来,她又威胁不到谁,怎会有专门针对她的圈套?
“这显然不是冲着皇后娘娘,而是冲着咱们陶哥儿!
“尤其可恶的是,与此同时,容妃那里也有人想要钻空子!
“除了我们和恪是个姑娘家,陛下如今唯有这两滴骨血,怎么这一局全都算计到了?!
“陛下不可轻纵了这背后之人!”
崇昭帝脸色沉沉:“不用你说,朕都明白!”
一直戳在旁边当背景板的林如海一个字都不吭——他算是外臣,照理说,宫内发生事端,他不该跟来,应避嫌才是。
可是今朝的花会,他的宝贝女儿林黛玉也在其中!
想来他那娇娇女儿,眼睁睁看见了那样血腥的画面,岂不是要吓坏了?
林如海心里已经开始埋怨王熙凤把林黛玉弄进宫给和恪公主做伴读是多事了!
只是进来之后便发现翟县主早早地把两个小姑娘紧紧地搂在怀里,躲在大殿角落,既没有离开护卫们的视线,又没有距离那血腥现场太近。
而两个小姑娘虽然也打着抖眼睛红红的,但显然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林黛玉甚至在他进来时,一眼看见,还眼睛亮亮地从翟县主怀里挣脱了,想要奔过来,还是被他轻轻摇头制止了才罢。
此刻听见王熙凤嘟囔着崇昭帝一定要严惩幕后黑手,顿时也有些气恼,恨声咬牙:
“不错!
“此局太过歹毒!
“皇后娘娘的此次花会乃是为各家小娘子们与未来婆母相看,如今望仙台这里女眷,不是朝廷的诰命,便是未来朝廷的诰命!
“偏偏弄出来这样惨烈残忍的局面,倘若真的吓病、吓坏了几个,那传扬出宫,岂不是令我天朝官员的后宅齐齐不宁?!”
崇昭帝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朕才坐上皇位,父皇又刚开始静养,所以即便有些人蠢蠢欲动,朕也不忍大开杀戒……”
“什么忍不忍的,皇上,有些人那就是给脸不要脸!您担待他们,就是姑息养奸!
“该杀就得杀!”王熙凤刚才顺着林如海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两个小姑娘正在翟县主怀里瑟瑟发抖,顿时大怒!
敢吓坏了孩子们,这是万万不能忍了!
崇昭帝听着她和林如海忽然起来的脾气,觉得诧异起来,便也跟着看,却见翟昭正在抱着两个孩子安抚。
立时也恼了:“和恪自幼习武,又被贵妃教得天天爬树上房、逗猫抓鸟,胆子已经够大了。
“竟然也被吓成这样!可见当时场面可怖!”
好,借口找足,可以动刀了!
王熙凤心里踏实下来。
觑着里头皇帝和贵妃说话的空子,太医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只是吓着了,没什么大碍。吃两日安神汤,养一养便是。
“那位谢家小娘子也是万幸,虽然刺穿了小腹,刀刃却不曾过分伤及肠胃。
“如今已经止住出血,溺水也没呛几口,不大妨事。
“想来两个时辰后便会苏醒,养息一两个月,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太医话音未落,王熙凤便怀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可能?她一个闺阁姑娘,又一心想要拿性命陷害皇后,怎会让自己死不成?还一两个月就能好!?
“太医,你可曾认真查看,她是否也曾习武,手指关节、虎口等地,可有痕迹?”
太医含笑点头:“正如贵妃娘娘所料,这位谢姑娘虎口和掌心都有薄茧,看着单薄孱弱,但筋骨很结实。”
所以竟然还真是练过武的?
王熙凤呵地一声冷笑:“看来我先前把谢家那位继室夫人堵上嘴扣下,还真是没做错了!”
崇昭帝一愣:“你把裘氏堵上嘴……绑了?”
“对!”王熙凤理直气壮,“她女儿落水她都不知道,直到人捞上来,她才假模假式地过去嚎,却连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我不绑她绑谁?!”
崇昭帝无奈地看着她:“好歹是命妇……”
“我管她是谁?!皇后娘娘重伤才愈,体虚气弱,被那谢姑娘一吓;
“不是太上皇先前赐给和恪的那个女护卫扑上去抱住,皇后娘娘险些也从高台上摔下来!
“这是刺杀,这是谋逆!
“别说她一个小小的京营游击的填房,她便是京营游击本人站在这里,我也照抓不误!”
王熙凤气鼓鼓地看着崇昭帝,“这算是妾身在救驾、稳定局面!
“皇上不夸我不赏我,还想责骂我,那皇上自己处置此事好了!
“我不管了!”
说着话,王熙凤腾地站起,扬声便叫和恪:“闺女,来,跟着县主一起,咱们回宫,也吃安神汤去!”
竟真的要撂挑子!
崇昭帝张口结舌,苦笑着亲自起身,拉住她按在座位上:“一殿的命妇,你走了,朕怎么办?”
却转头和煦地吩咐果然大步过来的和恪:“也对,这里没你们两个小姑娘的事情了,先回去歇着罢。
“辛苦县主,给两个孩子安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