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之前挨打，一直落下风的护士逮到了空隙，声嘶力竭地扑到了裴梦宛身上开始复仇。
“拉开！”
又费了一番功夫，裴梦宛这边顺利完结，医院走廊也在保安的疏散和引导下慢慢恢复平静。
但事情结束了？
只能说，这年头的自媒体是真厉害，直播间产生的舆论效应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说是排山倒海都不为过。
特别是裴梦宛和周淑娣对质最厉害的那段，那段三连问喻姝杀人的对话，截成了这段闹剧的重中之重。
各种科普帖，各种见机行事的营销号，开始就周衍桥的行径，三人成虎的官员，倒霉可怜的未成年女孩，扑朔迷离的自杀案开始解说。
结束完会议的郁拾华一点开赵涵递过来的平板，跳出来的全是相当炸裂的新闻标题。
他忍不住地拧了眉。
赵涵在旁小声总结，“是裴女士抬着假的尸体去喻姝父母面前，说是喻斌死了。结果喻姝母亲情绪失控，被激得失了神智。”
等郁拾华进了办公室，他点开了那段视频。
场面混乱，一看就不是精心打光排练过的那种，可举着的角度清楚，拍摄也很稳定。
显然这直播的人别有用心，早有准备。
开头就是周淑娣指责喻姝的话，说她怎么可以这样！
接下来，裴梦宛显然也放下了所有包袱和芥蒂，一心一意只想刺激得周淑娣亲口承认女儿是杀人犯。
到后面，周淑娣脑补喻姝策划了那场针对喻斌的车祸，郁拾华已经没了看下去的心情。
这样的母亲。
难怪她从来不喜欢回家过年。
绝境之下，往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色本性，看看吧，这些所谓不重男轻女的父母，一旦碰上些关乎儿子性命的要紧事，那是什么都能舍弃的。
直到那句声嘶力竭的……
她和喻姝一样，都该进监狱！她们两个杀人犯，都是杀人犯！
连赵涵都为喻姝叹息。
这是摊上了怎么样的母亲？
一个能亲自当众说自己女儿是杀人犯的妈？
郁拾华二话不说打电话给喻姝，电话响了几声，还是顺利接通，她的声音平静又淡定。
一如从前那么多年。
他有时也觉得庆幸，哪怕经历那么多事，她看起来还是像个正常人，还是能好好站在他面前。
他还能奢求什么？
喻姝无数次地提醒过他，无数次地想要离开他，为的就是这一天的来临，他可以不难做吧？
会愿意没名没分地和他在一起，从来不计较他轻描淡写的态度，也是因为这一切吧？
因为知道自己会连累到别人。
“你在哪里？”
郁拾华很想看到她，看到她好好儿地就行，他背过了赵涵，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
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在医院。”喻姝等着喻斌过来，等着周淑娣醒来，她还不知道直播间的发酵和沸腾。
郁拾华忍了忍内心翻滚的情绪，他不想她看到周淑娣的那一段，何裳已经死了。
他明白喻姝心底对母亲的定义和形象，一直是周淑娣。
这点上别无他人，别无他选。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崩溃和自愈的边缘，或许是十几年的准备，或许是强大的心理建设。
还有那么多暗中援手和施采的放过。
她没有破碎的迹象。
但这次不一样。
换做谁，都受不了。
“我半小时后到，你下来。”郁拾华看了看表，还有被急促敲响的门，外面是他奶奶愤怒的声音。
喻姝明显一愣，但还是同意了。
郁拾华抬了抬手，示意赵涵把老太太放进来，然后抽出一根烟，静静发了消息给华呈。
“你看到股价了吗？啊？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当年支持你母亲把集团给你，为此都不惜和你父亲作对！结果换来了什么！”
其他都好说，老太太这一生最不能忍的就是郁家名声受损，集团利益受损，那是她维护了大半辈子的存在。
郁拾华吐出一口烟，淡淡道：“奶奶是想换人吗？”
这回老太太硬气地不行：“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奶奶必须换人！”
“可以。”
他二话没说地站起了身，拿过手机往外走。
从他看完视频到现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思索了若干种今后怎么办的方案。
也很快有了抉择。
“你……！”老太太恨得不行，直想把喻姝生吞活剥了才甘心，她苦心教养的大孙子！
为了个女人连集团都不要了。
“奶奶你也别太担心了，集团能做那么大不是因为一尘不染的名声，您一辈子没经历过这些风浪，这把年纪也该见识一二了。”
他略有停顿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去医院的路上，郁拾华没再看那些标题轰炸的可怕新闻，他打了个电话给亲妈。
季清泠比他稳定多了，她刷了几条视频，再度理解了喻姝羡慕她儿子的心情，有这么个妈，羡慕郁拾华很正常。
“你奶奶没疯吗？”
老太太最介意这些了，季清泠以她对前婆婆的了解，想象得出这比天塌了还严重。
“差不多。但她有点太天真了。”股价不是黄金，而哪怕是黄金，也会有波动起伏。
起起落落才是人生常态。
没有永远长红的股票，没有永远向上的人生。
他的人生，或许是该有所转折和停顿了。
“说得好。不过老人家……我当年其实不想那么轻飘飘放过你父亲的，是你奶奶下跪求的我。”
季清泠十分感慨。
考虑到季郁两家的交情，考虑到自己也并未爱过郁柏年，考虑到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郁拾华。
她最后选择了息事宁人。
起码没在法律层面上给郁家难堪。
“准备怎么安置喻姝？”
季清泠这次用上了安置这样的词。
“等事态发酵好再说。”
郁拾华心里不算有底，所以这次他想亲自陪着喻姝渡劫，不想再孤零零地撇下她。
毕竟上回喻姝流产，他可就看了她一回，两人还不欢而散。
“随你。”
以季清泠的视角来看，她肯定希望儿子能平衡好两边，用不着为了喻姝和郁家闹得那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