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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看透林清也的来意。

陆海英心中不耻。

时惟樾派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来说话,是有多瞧不起她?

还是个风花秋月来的女人。

小小年纪就知道用身体傍住男人,能有什么好心思?

她心中的不耻,随着想法的起伏逐渐浮现在脸上。

陆海英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林清也佯装看不见。

陆海英是尊贵出身,她的高傲与生俱来。就算身陷囹圄,她也迅速找到了应对之策,不失往日的意气风发。

林清也昨晚就知道陆海英聪明,这一点她早有准备。

来意被拆穿,她面色没有任何起伏,甚至面对她的鄙夷也波澜不惊,陆海英都被她的沉着惊讶了一瞬。

年轻女人。不,可以说是女孩。

她的儿子比她都大。

年轻人很少有她这份心性。

“师座确实想要军火库的位置。”林清也没有隐瞒。

许多军阀对军火库虎视眈眈,时惟樾要没有这个心思,才奇怪。

她原本想过算计。

陆海英年近四十,阅历比她多,见过的阴谋诡计更多,不简单。

连时惟樾都说她聪明。

林清也不居高自傲,她算计不过陆海英。她若真上赶着去算计陆海英,只会遍体鳞伤。

她的坦然,反而让陆海英拿不准。

陆海英冷笑,讥讽道:“你倒是实诚!”

“陆夫人,您知道军火库不可能一直握在您手里,交出去是必然结果。”

林清也站在她对面,不卑不亢道,“既然一定要交给一个人,您肯定想择优而选。不如您给我点时间,我和您娓娓道来。”

陆海英上下扫视她:“凭你?”

“对,凭我。”林清也点头,“陆夫人,我想试试。”

又说,“您把钥匙给师座,是您深谋远虑的结果。说明比起其他人,您更信任他。今日这场合,动不了武力,没人会强行留住您,师座只是想让我和您聊聊——听听又何妨?”

陆海英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

好一会,她才转身,带她上楼去了天台。

天台空旷,一目了然,是个谈事的好地方。唯一的入口,是一道厚重的铁门,上面缠着铁链,推动就有声响。

陆海英自顾自坐下:“说吧。”

林清也坐在她对面。

“陆夫人,陆督军能把这些东西给您,可见您二人伉俪情深。”林清也说。

陆海英抬手,冷漠打断:“奉承的话不必多说。”

林清也微微一笑:“不是奉承,这是实话。陆夫人,您已嫁给姚督军,却仍称陆督军为先生,说明在您心里,他才是您唯一的丈夫。”

陆海英面色微讪。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成自然,一时改不了口。

“您是一个女人,无需背负这么多。只要将手上这两样东西撒了,没人会要你的性命,因为您没有利用价值。可是您忍辱负重,转身嫁给了姚督军。”

“你怎知我是忍辱负重?”

“陆夫人,恕我冒昧。吃饭时,我一直在注意您。”

林清也如实以告,“您也知道,我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我需要了解您。我注意到,您和姚督军看似亲密,耳鬓厮磨,实则您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抗拒他。”

陆海英凑在姚督军耳边说话时,身体却离他很远。

真正亲近的人,会不由自主的贴合。

陆海英沉下脸:“你说错了,我没有忍辱负重。我刚死了丈夫,不适宜在人前过分张扬。”

林清也只是笑。

她的笑容比刚刚更深,仿佛洞察人心。

她说,“您不需要这样做,您却做了。您不希望这个军火库落在别人手上,所以想出三方制衡的法子。

您喜欢穆桂英,是因为她是一位爱国的巾帼英雄吗?您看得专注,是想到了自己,还是想到了陆督军?

师座说陆督军是个奇才,可惜一场大病带走了他。您是否如戏中的穆桂英一般,也是一位爱国人士,希望华夏统一,不愿战乱再发生在华夏这篇土地?您的丈夫陆督军,是否也是如此?”

陆海英的心,剧烈的颤抖。

林清也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她的耳里,打在她的心上,让她惊讶的说不出话。

仓促间,她慌慌忙忙的站起来,小腿绊倒了矮凳。

顾不上扶正,她呆立良久。

她的反应太过明显,林清也说中她的心思。

陆海英急于找下家,甘愿做姚督军的姨太太,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是为了这批军火不落在不合适的人手中。

她在物色人选。

晚清的覆灭,各地军阀占山为王,只想扩大自己的地盘,但也不乏有很多希望南北统一的爱国人士。

她的先生,就是其中一个。

陆海英很快冷静下来。

她靠近林清也,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很紧:“这些话,你还说给谁听了?”

动作很粗鲁,语气也咄咄逼人,夹杂着警告,“林小姐,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件事她瞒的很好。

别人都以为,她是贪生怕死。

将军火库攥在手中,是希望自己有价值,稳固自己的地位。

陆海英便将计就计,让他们的想法根深蒂固。

没有人起疑。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是看戏时才知道。”

林清也忍着手上的痛,继续道,“陆夫人,您已经演的很好了。在某些方面,我和您是同一类人,所以我能注意到。”

“某些方面?”

“我愿意和您交换秘密。”林清也说。

陆海英手上的动作微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她在斟酌,是否该相信眼前女人。

比起相信,她更想处理掉林清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也只有这样,秘密才能永远是秘密。

“若我把您的心思说出去,会惹怒包厢里的很多人。您应该知道,没几个人愿意拥护统一,他们都习惯了自由的滋味。”

林清也目光清澈。

没有任何威胁意味,而是阐述事实,“您现在心里应该在想,怎么悄无声息的将我处理掉,还能在时惟樾这里全身而退——您真这样做,我算计不过您。”

“什么秘密?”陆海英问她。

“我不是师座的女人。”林清也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