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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林清也从手袋中翻出一条白色的帕子递给他,“他那张纸上只有一些数字,我怕我忘记了,便记下了。”

时惟樾将叠好的帕子打开。

内容是用口脂写的。上面是一串数字,三个数字一组。

林清也凑过来,在旁边问:“这就是密信?我怎么看也看不出其中名堂,上面说了什么?”

“不知道。”时惟樾收起手帕,塞进口袋,“这种有对应的密码本。找到密码本,就能读出上面的内容。”

他扫了她一眼,眉头微蹙,“别离我这么近。”

林清也抬头,将他脸上的抗拒尽收眼底。

她哦了声。

这样的时惟樾,是她熟悉的,更让她自在。可看到他脸上的抗拒和嫌弃,心底没由来又有点闷闷不乐。

“你干什么?”时惟樾声音响起。

林清也回神,时惟樾拧着眉,不悦的看着她,“魂没了?问你话也没反应。”

“我觉得你在控制我。”

“什么?”林清也没头没脑的话,时惟樾没反应过来。

林清也说:“你一会凶我,一会又对我很有耐心。一会和我相处自然,一会又嫌弃我靠近你。你一会一个样,日积月累下来,让我为你偶尔的耐心高兴,一时的嫌弃烦闷,不是控制我是什么?”

时惟樾:“……”

他低头去看林清也,发现她满脸不高兴。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时惟樾问。

“你刚刚。”林清也认真道。

时惟樾想了想,才想到刚刚让她别离他这么近。

他失笑:“我只是……”

声音一顿,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敛去。

林清也问他:“只是什么?”

他只是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却不想将无辜的她拉进来,让她本该顺畅的生活添更多的曲折。

她的靠近,会让他更在意。

时惟樾不想那么在意。

林清也成为他的弱点,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所有的靶子都会对准她,他没有办法让她承受如此苦痛。

时惟樾思定过后,脸上染上丝丝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清也:“你为什么要在意我怎么对你?你自己不在意,我什么情绪于你又有什么起伏?”

林清也一张脸涨红:“……”

他轻飘飘的反问,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为什么要在意?为什么要烦闷?为什么要心情起伏?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在时惟樾面前,她有很多情绪,都是她以往不曾有的。

好在,时惟樾没有纠结。

他转移话题:“你怎么拿到的密信?”

林清也和他讲了事情来龙去脉。

她进卫生间前,把提前准备好的纸塞进衣袖,又从侍者那边拿了两杯酒。

“我算着他出来,故意把酒撒得他西装和衬衫到处都是,再借口帮他清理衣服。他很警觉,一直盯着我看,我没办法下手。”

林清也说,“我清理污渍时,摸到了纸条,藏在他左边口袋。他好色,我冲他笑两下他就控制不住。我注意他的动向,他过来时假装摔倒,将密信从口袋中拿出来藏在袖口。”

林清也笃定,钟龙头不敢在她面前将密信拿出来。

钟龙头爱美色,却不是浑然为了美色昏聩的人。

时惟樾不悦,三言两语让他下不了台。他心中怒气旺盛,却不敢发怒,显然是个会审时夺度的人。

林清也是时惟樾带来的女人,他好色,也警惕她。

随身携带的密信很重要,他不会轻而易举在她面前拿出来,表现出他紧张这封信。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钟龙头捡起西装时,不动声色摸了下西装口袋,确认里面有没有东西。

她替换了纸,不拿出来看根本无法分辨。

他也不敢拿出来。

林清也摔了跤,借口整理自己,看了那封信。发现是数字,立刻用口脂将数字誊抄在帕子上。

后来,她借着帮钟龙头穿西装,绕到他身后时,迅速将纸替换回来。

整个过程,钟龙头都没察觉到异常。

时惟樾问出关键:“他为什么高兴?”

“……我哪里知道?他这样好色,随便吹捧两句就洋洋自得,不是很正常么?”

时惟樾冷哼一声:“也要你吹捧才行!”

想到她对着钟龙头那个老男人露出憨笑,又软言软语的吹捧着别的男人,心中不满又迅速蔓延开。

怎么平时也没见她冲他笑两下?

“你发神经。”林清也毫不留情吐槽。

时惟樾没忍住,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下。

他打开门,往外走。

“走了。”

林清也跟上。

时惟樾双手插着口袋,目不斜视。

他的余光,却悄然落在旁边的林清也身上。

他每次看着她的脸,总会觉得她柔弱不堪。

他了解她,又知道她面孔下的倔强,还有小小身体里能够迸发出的力量。

林清也不是个软弱的人。

时惟樾沉吟了下,提起宋诚安:“你将宋诚安藏在林公馆,有没有想过被找出来,连累你?”

林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他找上门时,我没有想过。”

林清也说,“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他一直待我很好,所以他逃到我这里,我觉得他信任我。宋伯伯走了,我是他最后的依靠,自是愿意倾尽全力豁出去帮他一把,让他活着逃出阳城。”

“不怕?”

“怕。”

提起宋诚安,林清也有些恍惚。

她放缓了脚步,人也陷入了沉思。

“我害怕阿爸阿妈被我牵连。”

她说,“我将他藏着的那些日子,害怕被发现牵连父母。我让程伯将家里能活动的资金全部存到汇丰银行,东窗事发便让程伯去接应阿爸阿妈,让他们离开南边。我安排好了家中佣人的去处,程伯会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离开林公馆生活。”

时惟樾问她:“那你自己呢?”

他听她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却从没提起过她自己。

林清也倏然沉默。

她停住脚步。

两人停住的地方,一面是热闹喧嚣的舞厅,一面是安静到鲜有人过的过道。

他们站在热闹和安静的分界线上。

一面是旋律激昂的音乐声,还有觥筹交错的声音。一面是安静沉默的两个人,周遭声音远处,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时惟樾,其实我不怕困难,也不怕死。”

林清也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一直都知道,将他藏起来一个不慎就会危及性命,但我仍是不会在那种时候和他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只是怕……

我只怕他和我设想的不一样,他不值得我为他做这么多。”

时惟樾定定的看着她。

林清也的话,给他内心带来不小的震撼。

时惟樾问她这个问题,是带了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