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尘沫仍然在观察对方，并没有立刻上前去和对方说话，她在想一个问题。
正像虞澄心曾经提到过的，除了轩朝以外，历朝历代每一个王朝的皇室都与姜姓有关系。
但她没记错的话，燕朝皇室应该是姓秦吧。
姜姓的起源不可考证，但据传是轩煌历史上最古老的姓氏之一，但姜尘沫不记得姜姓的分支中有秦姓。
燕太祖秦高曾经是燕地藩王，虽然燕朝的历史写的比较混乱，但前朝的历史却很详实。
作为前朝的燕王，秦高的生平履历都被史书记在册，姜尘沫确定秦高从始至终就姓秦。
如果真如虞澄心所说的那样，秦高是姜姓后代，那只有一种可能，秦高的先祖曾经改过姓。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古人改姓是很常见的事情，经常因为职业、居住地、皇帝诏令、躲避追杀等各种因素改名换姓。
正因如此，轩煌如今才有了如今这般多种多样的姓氏。
将这件事暂时放在心底，姜尘沫看向面前这可能成为天华王朝开国皇帝的幼童，开口问道：“你怎么没有和他们一起玩？”
“很脏，而且那样太傻了。”这小孩儿的回答倒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早熟，姜尘沫皱眉思索，看来这人果然不简单。
“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几口人？父母可还健在？他们是做什么的？”少女查户口似的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不，准确来说她就是在查户口。
她不擅长哄小孩儿，而且也不怎么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身负天命，姜尘沫根本懒得来这地方。
面前的小孩儿没有回答，反而皱着眉看向姜尘沫：“你问那么多干啥？好烦！”
“诶，你这小孩儿！”姜尘沫“啧”了一声，感觉自己手里少个扫帚什么的。
这种出言不逊的小孩儿，就该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灭杀天性的中式棍棒教育！
“姜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宿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少女转过头，便看见她肩上扛着一头死掉的森林狼站在一旁的小路边上。
姜尘沫有些好奇：“你不是去森林那边吗？怎么到这里了？”
森林和这个池塘在截然相反的方向，而且看宿风这个状态，她还没来得及回家。
果不其然，宿风回答道：“我远远看见你在这边，就先过来找你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只是遇到了些感兴趣的事情，走吧，她们两个人应该还在门口等你。”
“是吗？好吧。”
“对了。”走在回去的路上，姜尘沫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又问道：“刚刚那个小孩儿，什么来历？和其他的小孩儿不太一样。”
“啊，他啊，他是原本村里一个秀才的儿子，名字叫焦晟，从小跟着他爹读过不少书，懂得也多些。”
“不过这孩子很可怜，母亲生他时难产死了，去年父亲也不幸落水而亡，才五岁，就成了孤儿。”
“但这孩子倔，又不肯让别人收养，多亏村里那个商人好心，偶尔让他帮忙干些简单的活，借这个理由给他些钱财生存。”
姜尘沫闻言点了点头，没错了，至少姓氏对上了。
天华王朝的王室就是焦姓，但开国皇帝的名字在正式起义之前就因为某些原因改叫焦问天，不是焦天华。
而且听到商人资助焦晟的事情，姜尘沫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商人也非普通人，能掌握这么先进的技术，未来很可能就是资助焦晟起事的人。
少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口对宿风说道：“他有帝王之命。”
宿风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慎言，慎言！”
“虽然说燕翎卫不会出没在穷乡僻壤里，但万一被燕翎卫听了去，咱们可就要掉脑袋啦！”
“没事，我就是燕翎卫。”
“诶？”宿风的动作忽然呆住，眼中充满不解和疑惑。
姜尘沫点了点头，掏出令牌给她看了一眼，随后收起令牌，说道：“这是实话，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大燕气数已尽。”
“小皇帝今年还不到十岁，想救这朝廷也无能为力，而且，问问你，你觉得程画玉这人怎么样？”
宿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独断朝纲的大奸臣，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呵……”少女摇了摇头，对方的回答毫不让她意外，或者说，如果她没有接触过程画玉，恐怕也会这样看待对方。
然而事实上，满朝文武皆是无能之辈的情况下，整个大燕朝廷，只有两个人能挑大梁。
一个是名义上权倾天下的大权臣，丞相程画玉。
另一个是名义上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大元帅，长安侯燕笑诗。
可即便是她们两人，也已经回天无术，扶持一个党羽，就会叛变一个党羽，提拔一个官员，就会贪腐一个官员。
大燕的官场已经从上到下烂的彻彻底底，想要浴火重生，最重要的一点是“浴火”，不先把腐烂的地方烧的一干二净，又怎么可能重新长出新鲜的血肉？
“大燕，已经病入膏肓了。”姜尘沫笃定的说道：“大燕用了五十多年，走完了前朝两百年的老路。”
“统治者们从来就没有发现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王朝变得风雨飘摇。”
“是无休无止的战争吗？是贪污腐败的官员吗？是反复无常的天灾吗？”
“这些都只是一些表象罢了，只要励精图治，未必不能扭转乾坤，真正导致王朝败亡的，是百姓们走投无路，除了将一切推翻重来，别无选择的处境。”
“宿风姑娘，你生活在江南的富庶之地，远离战乱，并不知道朔北的人们生活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这三年来，北方有多少次战争、多少次饥荒、多少次起兵谋反，这样的局面已经将大燕的结局写的明明白白了。”
宿风无言以对。
姜尘沫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焦晟的方向。
焦晟并不是第一个起义的，早在他出现前，大燕就已经陷入战乱。
况且他如今才六岁，就算到了燕朝的最后一年，也就是乾泰十二年，也不过只有十五岁，怎么可能挑的起大梁？
十五岁只是他初出茅庐的年纪，而大燕灭亡后到天华建立之前，中间隔了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