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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打开信件,先是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才将视线,重新投回了第一行,一字一句地慢慢往下看。

见大哥絮絮叨叨的写了好多,她唇角情不自禁扬起。

看完后,她顺了顺信纸,让人取了个精美的木匣,好好保存起来。

她来到书房,拿出信纸,开始回信。

一开始,她用语还十分正式,什么‘见字如面’‘一切安好’。

但写着写着,就变得口水话起来了,什么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山里的鸟在天上拉,掉到了小宫女的头上云云……

写完,她发现自己洋洋洒洒的写了六七页纸,想要删删减减,又发现什么也不想删,索性就全塞到了信封里。

她看着鼓囊囊的信封,心虚了几秒,希望大哥不要嫌她话多。

她专门任了两个送信的小吏轮换,所以她的信送得快,回得也快。

回完信,她便开始处理外府和数学院的事。

避暑并不等于度假。

只是换了个地方上班,随行避暑的大臣们,仍然需要每日清晨到京北行宫汇报。

至于驻守京城的官员,便通过快马,将折子一批批从京城送到京北行宫,一日便能到。

百里绮虽然领了些事情做,却并没有上朝的资格,只能在自己的清泉宫处理政务。

好在京城里有大哥和周惟荣,行宫里有东方辞、刘三泰、几个外府的门客、国子监和翰林院一些痴迷算学的学子博士,给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至于四世子,没有什么大事情,她一般不会跟他们说这些东西,只会与他们游山玩水,探探各处的动向。

公仪熙已经南下,她让林寄南边的人,盯着些,若有动向,她能及时知晓。

这几日,因为外府和数学院的事情,东方辞来得比较勤。

这日是东方辞上的课,课一结束,他便以外府和数学院的事为由,在清泉宫用了午膳,又因东方家的行宫在山下,便也在清泉宫午休了。

午休后,便在荷花池畔的水榭,商议相关的事情。

东方辞说到国子监时,有些犹豫道。

“近来,国子监的学子们,对于外府门客的数学进度快他们一步这件事,有些不满,已有学子联合上书,送到了祭酒大人那儿,但祭酒大人尚未将此事奏请陛下。”

因百里绮将数字算学院简称为数学院,大家便也开始将数字算学简称为数学。

“上书的都是些什么人,查查外府里的人,看是谁把进度泄出去的。”百里绮问。

进度同步她没有什么看法。但这才多久,外府的门客们都还没出去亮过相呢,怎么就被国子监的学子,知道了进度?

“把泄露的人逐出府后,可以向国子监同步进度。”

东方辞应了声,又说了些别的事情。

忽然,他开口道,“公主的提议,臣想清楚了。”

“嗯?”百里绮一时没有想到,这个提议指的是什么。

东方辞又道,“臣还想多活几年。”

她这才反应过来,随后抿了下唇,看着他,认真道,“想好了?”

东方辞道,“想好了。”

“臣也想,看着数学发扬光大。”

百里绮道了声“好”。

“待一切准备好了,我会通知你,在这之前,你都还有反悔的机会。”

东方辞垂下眼,看着公主殿下落在桌面的衣摆,道:“臣不悔。”

“好。”

虽然百里绮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便已经让林寄帮她开始养蛊,但还需要月余才能准备好。

北牧的生辰,先一步到来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北牧都是在北地,所以生辰宴,便也是在北地举办。

这是他第一次在京办生辰,晟帝喜欢热闹,便大方的给他拨了人马,许了三天时间,随他大办生辰。

北牧脑子里都是吃喝玩乐,赛马烤牛羊,一个生辰宴,硬生生被他办成了运动会。

百里绮为了不扫他面子,象征性的报了一个马球,为此,还特地练了几天,球技仍然菜,但马术,倒是增进了不少。

生辰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她便被北牧拉起来,说要骑马去看日出。

百里绮虽然困,但天大地大,寿星最大,换了身骑装,简单弄了下头发,便去了。

她的马是北牧送的那匹汗血宝马,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和这匹马亲近,已经是可以骑的状态了。

因北牧来得早,又谁也没有告诉的搞突击,所以等其世子知道消息时,北牧已经水灵灵地把公主拐下山了。

清晨露大,湿润的空气扑在肌肤上,微微冰凉,很快便让人昏昏欲睡的大脑清醒过来。

因天还未亮,所以由侍卫举着火把在前方开路,骑得并不快。

两匹汗血宝马并肩前行。

北牧穿了身黑色银纹的骑装,使得整个人越发地意气风发,他不时撩撩自己额前的两缕碎发,向身侧的公主殿下看去。

“京北原的草原太小了,都不能追太阳,北地的草原宽广,我们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追太阳,有一首诗怎么叫来着,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日后公主与我去北地,我带公主去追太阳……”

北牧絮絮叨叨的说着。

百里绮听在耳中,想的却是她们今天不是要看太阳升起吗?

追太阳?得傍晚吧。

然后她又想到,‘大漠孤烟直’,说的也不是草原,是沙漠吧。

但想了想,她没戳破他。

他能说两句诗出来,也算难为他了,应不应景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

虽然说她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会不会去到北地,但还是笑着应了。

北牧说了一路,一双眼不时向身侧的公主看去,偶尔眼底闪过几丝羞涩,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

百里绮没有注意到他这副模样,倒是也觉得有几分意思。

虽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北牧在说,她在听,但也感觉很久没有这么轻快的聊过天了。

没有任何目的,聊未来,聊过去,聊草原上的风土人情,没有任何皇权、帝位、斗争。

马踏晨露,当宝马踏上草原最高处的山坡顶时,黄澄澄的太阳,从地平线尽头,山的那头,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