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风暴肆虐凶悍,手里的煤油灯摇曳不定,即便是遮着伞,她们仍全身透湿,最后连伞险些都被风吹走。纵使天公不作美,薇拉仍然牵挂身边的伙伴:“小冉,你还好吗?”
小冉用力摇头,稚嫩的脸上尽是坚毅,“我没事。”
薇拉愈发焦虑,她和小冉尚且这样狼狈,那两个才六岁的孩童怕是更为艰险:“快走吧。”
“好。”
大雨遮蔽了前方,煤油灯昏黄的光芒摇摇欲坠,他们一路前行,大声呼叫着:“聪聪,松松,你们在哪里?”
回答的只是雨珠打落树枝的声音。
“尹姐姐,雨越下越大了。”
话语几乎淹没在雨水中。
“得抓紧找人才行。”
他们在艰难中跋涉,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了,四周围已是漆黑一团,唯有煤油灯那微小的火光照亮前行的路。
小冉哭泣着说:“尹姐姐,天都黑了还没找到人,他们会出事儿吗?”
“都怪我没留住他们,以前已经有过这样的事端了。”
“就是那样,超超离家玩耍遇上了暴风雨,掉下山崖……走了。”
“呜呜,我怎么能没拦住他们,没能照顾好这些弟弟啊。”
原来之前发生过类似惨剧,难怪小冉会如此惊惧。其实薇拉同样害怕,但她若再表露脆弱,小冉可能会崩溃。于是她揽过小冉的肩给予慰藉:“别怕,没事的,有尹姐姐在,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就这样,小冉擦着泪水,摸索着继续前行。不久之后,薇拉呼喊后,听见不远处传来回应:“我们在这!”
尽管声小若蚁,在雨水嘈杂中显得微不足道,但薇拉还是瞬间捕捉到了。
“听到他们了!”薇拉激动地拉起小冉朝声源奔去。果然,煤油灯光晕之下,看见了地上蜷缩的双胞胎。
他们窝在草丛旁,怀抱衣裳,任由雨水无情淋洗,已经不知道待了多久,连眼都已被雨水粘合,挣都挣不开。
薇拉忙将伞移到他们上方,心疼极了:“你们这两个淘气包,不好好上课,跑到外面干啥,知不知道多危险,真让我们担心死了。”
“尹姐姐!”看清她后,他们惊喜地呼唤,“真是尹姐姐!”
紧接着,那紧护在胸口的衣服打开了,原来全是野果。他们捧出最鲜美的两颗递给薇拉:“尹姐姐,给你吃果子,甜着呢。”
与此同时,小冉的话在耳边回响:“他们说西边果子都熟了,特别甜,要去摘给您尝尝,才悄悄跑了出去。”
原来他们真为她去摘野果了。
小孩儿无知无觉,只知以最好的事物回报别人的善待。而他们,把这些果子送给了她。
瞬间,泪珠盈满了她的眼睛,“你们傻不傻呀!”
想问他们是否只为这些许野果冒险,却又说不出口。因为在孩子眼里,这些果子就是最好的。为了她,他们会冒着雨采摘,哪怕衣服淋湿也没关系,先把果子藏在怀里,守护起来。
“真的很甜,尹姐姐。”
昏弱的煤油灯光下,他们的幼颜冻得泛青,嘴唇也发紫。但他们笑得天真烂漫,这笑比世界上任何都灿烂。薇拉只是微微一眨,泪水就滚了下来。
她接过果子咬一口:“嗯,真甜。”
“尹姐姐喜欢。”
孩子们听见,开心地笑了。她摸摸他们的脸颊:“走吧,尹姐姐带你们回家。”
他们重重地点头:“嗯。”
四个身影,两把伞,在狂风骤雨中蹒跚前行。之后,雨水渐歇,路也易走些。只是煤油灯眼看油即将耗尽,光亮愈发暗淡。
薇拉对此毫无经验,有些困惑,小冉却开始紧张:“尹姐姐,得走了,不然一会儿灯熄灭,就找不到路了。”
他们因此加速前行。半途中,薇拉脚下不知踩到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摔倒在地,还带着聪聪一块栽下去。
凹凸不平的路上,跌倒时疼痛彻骨,薇拉忍痛龇牙,急切问道:“煤油灯!”
一片黑暗笼罩下来,只有小冉忧虑的声音响起:“尹姐姐,聪聪,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薇拉忍着疼痛站起,帮着聪聪起身,“可煤油灯摔坏了。”
“对不起,我没想过这个。”
内疚充满了薇拉的心房,小冉安慰她:“没事,这路我们都熟悉,尹姐姐别怕,我们带你回去。”
这不是害怕,而是薇拉深感歉疚:“麻烦你们了。”
“别这么说,尹老师,我们牵着手。”
黑暗里,前行愈发艰难,每步皆需花费更大心力,他们走得格外谨慎。尽管步步艰辛,但他们互相扶持,稳步前进……
当他们跋涉下山,几差些滑向险境。
薄伊心里忧虑重重,料想若是继续这局面,更大的危害或将逼近。她祈求雨水能止歇,天幕能拂晓,然后再离开此地,然而这雨似无尽头,曙光何时降临更是未知。
自个倒也无所畏,反正岁月短暂,剩不了多少时日。孩子们就不同了,如此露宿风餐,恐怕一病不起。
就在此困境间,一道微弱的光芒在雨幕后渐渐明晰。
“小伊姐,好像有光呢。”
孩子们雀跃的眼神和话语引起薄伊的关注。“有人来找我们了吗?”她问道。
光亮渐近,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薄伊!”
那黯淡的眼神立刻熠熠生辉,她跃起呼喊,“子成!陆子成,我在这里!”
两人都扑向对方,终于相遇。她欢快地问:“子成,你怎么来了?”
陆子成却没有笑,劈头就是责备,“薄伊,你说,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一个人来的?你这不是找死吗?”
“你就不能等等我么?”
但随即他把她搂在怀里,声音满是焦急,“你知道我多害怕吗?薄伊,我真的怕失去你。”
薄伊啊,你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吗?
陆子成也会因担忧而痛苦了吗?
她的心柔得仿佛能化开,缓缓说道:“孩子们有难,我就没多想了。”
“他们处境太险,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薄伊并未欺骗,当时满心想的只是孩子们,未作他虑,更未想过等待陆子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