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事情的发展方向和他们料想的好像有点出入啊。
谁也没想到,陆沉竟然会当着文武百官和皇帝的面,大大方方的承认他不会仙术了。
愣住的不仅是看热闹的这些人,就连御史台一众的官员们也都懵了。
什么个情况?这怎么还不按套路出牌了呢?
他们刚才弹劾陆沉最大的罪状,就是他谎称自己会仙术,想以此来蒙骗圣听。
可现如今人家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根本就不会仙术,这个节奏不太对吧?
陆沉的意思是,他压根就没说过自己会仙术,这帮御史是在血口喷人!
御史台的最高长官带头搞事情,结果现在闹了这么个大乌龙,不少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大家都想看一下接下来魏雍打算怎么操作。
既然已经占据了优势,陆沉就不打算就此收手,他继续朝着李卓拱手施礼道:“陛下,从始至终我都不承认降雨和我有关系,我可是一直都说是陛下您洪福齐天,这才有这样的一场甘露啊。”
众人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初就算雨水落下来了,陆沉也是一直都在推辞,不敢把功劳往自己的身上了。
当时众人觉得陆沉这是为了拍李卓的马屁,可如今再看,这分明是人家心思细腻,早就已经想到,之后会有人因为这件事情找他的麻烦,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啊。
魏雍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沉,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如此的厚颜无耻。
“奸佞小人,当初你在大殿之上当着陛下的面是怎么说的,你不是声称自己一定能求下雨来了吗?如今怎么不敢承认了。”
魏雍用颤抖的手指着陆沉,恨不得一手指把陆沉给戳死。
无耻之徒他见多了,但是像陆沉这样,敢在文武百官和皇帝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这还是第一次碰上。
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了陆沉的身上,当初陆沉揭了皇榜上到大殿,的确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把雨求下来。
这么多人都是见证者,陆沉是不可能抵赖的。
可陆沉脸上仍旧看不见丝毫的慌张,他从容不迫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的:“是啊,是我说的,别说是当时了,现在我也敢拍着胸口保证我一定能把雨水求下来,怎么滴?难道前两天的那场雨你们没看见吗?”
啊?啊啊?
这下不仅是魏庸无语了,就连看热闹的官员们也都糊涂了。
陆沉玩的这是什么把戏?
既然理直气壮的承认自己当时做出的承诺。那为什么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仙术呢?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李卓都眉头微皱,他都替陆尘捏了把汗。
如果陆沉不能自圆其说的话,就算他想要偏袒,也保不住陆沉,可不要小看御史台这帮言官们的能量。
面对众人或是疑惑或是震惊或是愤怒的眼神,陆沉呵呵一笑,两手一摊道:“我想大家弄错了一个问题,我能不能求下雨来跟我会不会仙术是两码事儿,谁说求雨就一定要用仙术的?”
说着陆沉还冲着魏庸玩世不恭的一笑,挑衅意味十足。
魏雍面色铁青,他就没见过有这么嚣张的年轻人。
此刻他手上要是有个板砖的话,说不定已经朝着陆沉的脸上飞过去了。
“竖子!你还敢狡辩!你若是不会仙术,又怎么敢口口声声的保证自己一定能求下雨来?”
面对魏雍的诘问,陆沉继续两手一摊道:“当然是用心了,魏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真诚是最强大的武器吗?”
“诸位以为这一个月我站在求雨的台子上忙活什么呢?当然是用心和天地沟通,用爱向上苍祈祷,将百姓的苦难,将陛下爱民如子的心情传达给上苍啊。”
“也正是因为这片土地上有一群虔诚的百姓,以及一位虔诚的君主。所以上苍才会感动到降下甘霖。”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说雨水求下来跟我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陛下洪福齐天的原因。”
“怎么样,是不是逻辑闭环了吧。”
震惊,这他妈也成!
一帮官员目瞪口呆的看着陆沉,大家总觉得陆沉在用一种很高端的方法拍李卓的马屁,可他们没证据!
蒋涛恨不得找出纸笔把陆沉的方法记录下来!
能站在朝堂上的官员哪个写不出一手好文章?
要说拍马屁,他们也能拍的花团锦簇。
可像陆沉这样,马屁拍的没有一丝烟火气,而且还能做到完美的逻辑自洽,这就太恐怖了。
陆沉的这一计马屁好到了什么程度呢?好到李卓自己都含糊了!
“这……难道朕真是这样的明君吗?哎呀,以前怎么不知道,果然这个天底下最懂朕的还是陆仙师啊!”
李卓越看越觉得陆沉顺眼,这就是遇到了知己的感觉吧?
魏雍简直要气炸了,他今天本来是满怀信心的,总觉得像陆沉这样的江湖骗子,在他面前就是跳梁小丑。
只要自己出手,分分钟把陆沉给办了。
可现在非但办不了陆沉,反而自己被陆沉驳的哑口无言。
好在常年喷人的经历让他内心足够强大,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神道:“一派胡言,漏洞百出!什么逻辑自洽,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既然你不会仙术,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尽人事听天命,那你当初又凭什么敢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把雨求下来?你凭什么觉得上苍一定会被你感动?”
说完这句话,魏雍就死死的盯着陆沉,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陆沉这套说辞当中致命的漏洞,只要加以利用,一定能将陆沉的谎言撕成碎片。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接下来不管陆沉是否认也好,胡搅难缠也罢,他都要将对方直接钉死在律法的柱子上。
可陆沉接下来的回答,再次大大超出了魏庸的预料。
只见陆沉用颇为失望的眼神看着魏雍道:“魏大人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当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了,因为我真的不会仙术啊。”
说着他还一摆手,阻止了魏雍接下来的话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肯定想问既然没有十成的把握,我当初为什么敢放出那样的豪言壮语呢?”
魏雍沉默了,他发现自己的每一步好像都被陆沉算准了。
陆沉呵呵一笑道:”那自然是因为就算我没有十成的把握,这件事情也一定要做啊。”
说着陆沉就环视周围一圈道:“大齐大旱三年,很多地方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这时候我们一定要做点什么!”
“难道陛下不知道让人求雨这种事情不靠谱吗?难道陛下不知道希望微乎其微吗?可即便是知道,陛下仍旧发出了皇榜,为什么?因为越是在这种危难的时候,我们越是要给下面的人信心啊!”
“魏大人,您瞧瞧这满堂的诸公,为什么只有你们这帮御史有这样的疑问?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御史都是清贵的官儿,你们当中有几个真的去了民间了解过百姓的疾苦的?又有几个真正的治理过一县之地的?”
“你们只会风闻奏事,只会纸上谈兵,只知道追求什么两袖清风,什么德行高洁。你们哪里知道治理一县之地有多麻烦?”
“说白了,你们啊,就是政治格局太低了!”
说着陆沉还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就仿佛在说大齐朝廷真正的蛀虫不是他,而是魏雍本人。
魏雍面色泛红,呼吸加重,眼前不停有金星冒出来。
他只觉得陆沉这一句一句的话就像是一柄柄大锤,一次又一次轰击在他的心口,砸在他的脑门上。
陆沉先用“子不语怪力乱神”来指责他没有读透圣贤书。
又用诡辩的逻辑,讽刺他分不清是非曲直。
最后在政治格局这个方面,给了他致命一击。
一时之间,魏雍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那些骄傲,全都被砸得粉碎了。
尤其是最后那句政治格局太小,几乎直接封死了他一切上升的通道。
一想到自己这辈子的政治生涯到头了,魏雍突然胸口一紧,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霎时间整个朝堂都乱做了一团,有人尖叫道:“不好啦,魏大人气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