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从喷头倾泻而下，蒸汽弥漫在空中。陆正昀闭着眼，任水流冲刷。脑子里还停留着刚才的画面，有种做梦的感觉。待会儿推门出去，她应该还在吧。
等他再次来到卧室，悬着的心才算落下。他小心地爬上床，把人捞了过来。宋年哼唧了两声，很快又恢复平静。陆正昀闻着她头上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味道，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幸福。
他的吻轻轻落在宋年的额头。
一晚上，陆正昀就这样抱着她，没有丝毫睡意。起初宋年的身体还蜷缩着，没多久就舒展开来，手搭在了陆正昀的腰上，脚也贴了过来。陆正昀抚摸着她的发丝，清楚地感受她在耳边的呼吸。
窗外的天微微亮的时候，宋年睁开了眼。她这些日子本来睡眠就少，这一觉能踏踏实实睡几个小时，对她来说已是极难得的了。她看着天花板，回想自己身在何处，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人抱着。
陆正昀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醒了。他一秒闭上了眼，闭完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肩膀上本来枕着的重量突然变轻。宋年在看他，甚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就在陆正昀要绷不住准备睁眼的时候，唇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她亲他。他的反应也很正常，就，趁虚而入。本来浅尝辄止的吻突然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陆正昀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吻得很重，一副要把人拆骨入腹的模样。
好不容易，唇分开了一会儿，宋年喘着气，看着眼前人。那人的眼睛里都是她。
“还睡吗？” 陆正昀问她。
宋年摇头。
下一秒，陆正昀的吻再次落了下来，比刚才更热烈。宋年能感觉到他的渴望，她也在渴望着他。云雨巫山，都只想和他一起共赴。
再次醒来，宋年背靠在陆正昀怀里，浑身上下都发着软；眼前两人交叠的手，不断提醒她刚才的激烈战况。她甚至还能感觉到身后陆正昀依旧没有疲软的欲望。
肩膀上，密密麻麻的吻还在落下。
“师兄。”
“嗯？”
“不累吗？”
“嗯。”
他应和着，动作半分不减。
宋年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咕噜。
一声轻响打破了空气中的暧昧。
沉默片刻后，宋年一口牙咬在陆正昀圈住她的胳膊。
陆正昀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低声笑道：“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宋年又咬了他一口。
“乖，我不好吃，小心牙疼。”
确实不好吃，硬邦邦的。
“我去厨房煮碗面。”
“这样去？” 宋年意有所指往他身下瞄了眼。
“确实。那要不，再来一次？”
宋年睁大眼睛。
陆正昀:“速战速决。”
“不——” 还没来说完，宋年的话又被吞到肚子里去了。
事实证明，这种事根本速不了一点。不多时，宋年嘤嘤唧唧，陆正昀食髓知味。
览山居里，一向是阿公阿婆最早起。阿婆不在的这些时日，阿公也保持习惯。和往常一样，他准备先去院子里打会儿太极，结果半路就听到厨房里乒呤乓啷的声响。
走过去，看见陆正昀在灶前忙活。
阿公眨了眨眼：“你干嘛呢？”
某人心情很好地朝他笑了笑：“阿公早。”
没见过这场面的阿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了？”
“饿了，来厨房做点吃的。阿公要不要也吃点。”
“不了，你吃着吧，我去外头走走。”
“路上慢些。”
“知道。”
阿公转头出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大早心情这么好，绝对是有事儿，等会儿回去得问问。
陆正昀端着面回到房间。卧室里传来歌声，是个男生，听着有点耳熟；再走近些，他听出来了，分明是自己的声音，像是被隔离的那段时间，和宋年打电话时给她唱的歌。
宋年趴在床上，看见他端着碗进来，听了音乐坐起来。
“小心烫。”
宋年把面和垫子一起端了过来。热汤面香味浓郁，细软的面条上铺了满满一层排骨，还点缀了颜色翠绿的青菜；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细看蛋黄还是流心的，一口下去直接爆浆了。
陆正昀找了个小桌子放在床上，让她省着点力。
宋年吃得频频点头。
“好吃？”
“嗯！”
宋年比了个赞，然后夹了块不带骨头的肉，递到他嘴边。
陆正昀嚼了两口，味道确实还行。见宋年又夹了块过来，他拦下：“你自己吃，我还不饿。”
宋年一脸怀疑。
陆正昀知道她什么意思，闷声笑道：“真不饿。”
宋年不管他了。
床头柜上放着宋年的手机，陆正昀想起在门口听到的音乐，问：
“刚才在听什么？”
“听歌啊。”
“什么歌？”
“什么什么歌？”
陆正昀看她。
某人装傻。
陆正昀挑了挑眉，拿起手机操作了两下，刚才停止的歌声继续哼唱了起来。
宋年以为他猜到了密码，凑过去一看，发现手机根本没解锁，只是音乐界面还在。
陆正昀当着她的面又按了一下暂停键，声音立马停下，再按一下，又继续播放。
失策。
宋年眨巴着眼睛移开视线。
“不会我给你唱的那几首你都录了吧？” 陆正昀问她。
眼看暴露了，宋年坦白：“嗯，都录了。”
“录这个干嘛？”
“好听啊，助眠，安心。”
“唱得一般。”
“我觉得富有感情。”
陆正昀看她，眼角带着笑意，怎么好像她一回来，他就只想笑了呢。
“你要真喜欢，我可以录几首更好听的给你，再弹点吉他钢琴什么的。”
宋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一副十分稀罕的表情。
“喜欢！”
陆正昀爽到了：“行，给你录！”
“从今天开始吗？过两天就可以发到我手机上那种。”
“不急，咱们有时间。”
宋年自顾自说：“就这周末吧，你好好唱，有一两首歌也行。”
这怎么还有指标了？！
卉姨和阿公看见从二楼端着碗下来的宋年，都睁大了眼睛。
宋年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什么时候回来的？” 卉姨问。
“昨天晚上。”
阿公斜了眼陆正昀：“你早就知道？”
“哪能啊。昨天是阿婆给我各种暗示，我想着难道是——，就提前回来了。”
“你阿婆知道？”
宋年：“昨天我去看了阿婆，下午陪她说了会儿话；是我让阿婆暂时保密的，想说给大家一个惊喜。”
“惊着了，也喜着了，我们家，现在太需要一个好消息了。” 卉姨说着，上前拉着她的手打量起来：“是不是瘦了些？”
“一点点。”
“等着，卉姨都给你养回来。”
卉姨说的养，就是给宋年做各种好吃的，疫情开始的那段时间陆正昀疯狂往山上囤的东西，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卉姨做菜的风格和阿婆不一样，阿婆侧重花样，多菜式，卉姨则是量大，好投喂；阿婆还没回来这两天，经常可以看见卉姨追着宋年递东西吃。陆正昀稳稳在院子里坐着，手里拿着琴谱，看见这场景心里直想笑。
览山居里一时跟菜地里刚发出来的新芽一样，生机勃勃。
陆正昀也正式开始投身‘音乐事业’。每天早上画完图后就开始选歌，练歌；宋年不清楚他选了哪些，只知道他打印了一沓谱子。每当忍不住想打探的时候，陆正昀就会跟她说：
“你想清楚，我现在告诉你了，那之后卉姨给你的爱心美食，我可就不帮忙了。”
这两件事情到底有毛联系？宋年不理解，但尊重。她识相地选择了闭嘴。
阿婆出院的时候，宋年和陆正昀一起去接，阿公本来也想去，被卉姨拦下，说反正不多会儿就能见到，让他安心待在山上，现在的医院对他这把年纪的人还是太危险。
陆正昀之前说的眼科专家也约的今天。他和宋年给阿婆办了出院手续就直奔眼科。专家看了报告，又给阿婆仔细检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太晚了，大概率之前压到神经了，一般摔倒的早期就要干预，以老人家这把年纪，这只眼睛的视力估计很难恢复。”
饶是有心理准备，但听到专家这样说出来，两人都不免有些低落。
倒是阿婆乐观，拍了拍他们的手：“没事，不还有一只眼睛吗？”
宋年做不出微笑的样子。
山上的长辈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照顾阿婆方面更加用心了。卉姨把以前阿婆干的活都揽了下来，不让她动手；以前时不时找阿婆拌嘴的阿公也听话了许多，阿婆说东，他就往东。只有阿婆自己不习惯，坐着轮椅也要到厨房溜达，要给他们做点心吃；还去地里摘菜，总闲不下来。劝她回去就是场博弈，推推搡搡的，有时候他们赢了，有时候拗不过她老人家，也让她得逞了几回。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阿婆的身体也一天一天好了起来，脸色红润了不少。
宋年的心定了定。
这些天，她每天早上都会看新闻。全国范围内的新冠累计确诊已超过了5万例，死亡1500多例，这还只是报道出来的数字。专家预计这场防疫将会是个持久战，病毒在暗，我们在明；虽然我们对病毒的了解日益增加了，病毒的变异也在增加，防不胜防，当年的非典都持续了八个月，按照现在的情形，估计打仗的时间还得更久。
就在这日复一日中增长的数字中，宋年终于收到了期待已久的消息。她平静地点开，平静地接受了，然后走出房门，下了楼。阿公扶着阿婆在院子里走路，卉姨在厨房里忙活，她绕过小路，走到琴房屋外。陆正昀在弹唱一首情歌，她突然想起来，早上他说的：情人节快乐。她确定，今天不适合跟他也说这样的话，因为她想要告诉他的消息，他肯定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