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你们几个先跟这玩意结算工钱。他们要是不给,等我出来再收拾他们。”
交代一句,陈三两抱起闺女溜达的就来到了高晓波的办公室。
“你小子胆子肥得可以啊?在你们生产队闹还不算,还敢来公社闹?”
高晓波沉着脸问道。
“哪里敢哟,我今天可都是实话实说。”陈三两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小丫头是你闺女?”高晓波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嗯呐,妞妞,这是高大爷,喊人。”陈三两乐呵呵的说道。
“高大爷好。”
妞妞甜甜的喊了一句。
“妞妞也好,先到边上玩一会儿,高大爷跟你爸爸说点事好不好啊?”高晓波笑着问道。
“嗯,高大爷和爸爸唠嗑,妞妞自己玩。”
小家伙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屁颠颠的爬到了边上的椅子上。
也是这个时代的独有产物吧,高晓波的办公室里可没有沙发。但是这个椅子呢,下边是带着弹簧的。
小家伙往上一坐,忽忽悠悠的还挺好玩。
“你啊,要是有你闺女这么乖,得多好?”高晓波语重心长的说道。
“嘿嘿,领导,我这么一闹,您是不是也省心很多呢?”陈三两笑眯眯的反问了一句。
高晓波皱起了眉头,“你啥意思?”
“还能是啥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呗。”陈三两耸了耸肩膀。
“王立杰这个货吧,心思根本就没用在工作上。自打调来咱们公社,正经的工作是一点都没抓过。”
“反正他心思也不在公社,就想调机械厂去。我这么一闹,他也没脸在公社待了。您将来再领导同志们的时候,不也能省心很多嘛。”
“给你还能的不行了,喝水自己倒。”高晓波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
心中则是惊骇无比,可没想到陈三两这么闹腾,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而且对于王立杰的评价是一点都不差,到公社工作仅仅是当成一个跳板,家里在地委也是有关系的。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连公社的同志们都不清楚的情况,陈三两竟然看得通透。
“养猪的任务,确实也是县革委会和公社都在抓的一个任务。随着城镇居民副食品标准的提升,光靠县里的养殖场已经不够支持了。”高晓波又接着说道。
“那也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给到我们生产队啊。”陈三两不服气了。
“谁不想养猪?拿啥养啊。我还不是跟您哭穷,我们黑瞎子岭生产队啥情况您很清楚,我们是真穷。”
“去年食品站收购榛蘑八毛钱一斤,松子儿三块、榛子两块二。今年呢?按照这两年的行情,肯定还得往下压。地里的庄稼收成就那么些,我们全指望这些山货过日子呢。”
“诶?不得了啊,咱们陈三两大队长还会认真考虑问题了呢。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高晓波笑眯眯的调侃了一句。
陈三两老脸一红,“我就觉得吧,不能啥事都为了荣誉了。荣誉重要,可是社员们填饱肚皮更重要。早前我没有理解这个事,现在想明白了。”
高晓波是个好领导,也是在松林公社工作了好多年的老人儿。自己是啥德行,他清楚得很。
“那你小子闹腾这一出,还有别的事吧?”高晓波接着问道。
“还真有,得请领导帮个忙,批个条子。我打算成立一个合作社,专门卖山货和一些别的农副产品。”陈三两赶忙说道。
这才是他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也可以说要解决一下这个年代的痛点。那就是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你想卖,想卖就能卖啊。
至于说大闹服务队,那就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事。
“你小子不是打粮食往黑市上卖的主意呢吧?我可警告你啊,那是在犯法。”高晓波语气严肃的说道。
“领导,您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我有那么傻吗?”陈三两无奈的说道。
“再说了,我要是想往黑市上卖,我也不能大张旗鼓的还整个合作社啊,是怕人不知道还是咋地。”
高晓波一愣,好像也是这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想多了?
可是从这小子今天这个事的表现来看,咋也不能就这么简单啊。
“我就是合计这些山货啥的交给食品站收购,根本都卖不上钱。我要是有了合作社呢,我就能直接卖给国营的饭馆子。”陈三两说道。
“而且今年我们生产队还打算种一些西瓜,光在咱们公社和县里,估计也是不咋好卖。想走远点呢,没个手续和名分也不行。”
“其实说白了,吃点苦、受点累,这个我们都不怕,只要能让我们的收入多一些,日子好过点,这都不算啥。”
“行,你小子是真要做正经事。这个条子我给你批,你现在就写一份申请吧。”高晓波笑着点了点头。
“你有这个想法啊,我还是很欣慰的。这证明了啥呢?证明了你是真的在为社员们考虑问题。”
“但是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也要注意,要跟供销社协调好。而且这些山货也必须是你们自己收获的,不能投机倒把。”
说到后边,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您放心吧,我胆子可小呢,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不敢干。”陈三两乐呵呵的说道。
然后拿起高晓波办公桌上的纸,直接就写了起来。
高晓波都翻了个白眼,就你还胆子小?
这么些年了,谁敢上公社来砸办公室啊。
“领导啊,还有一个事情。我们大队往公社来的路啊,是真的太不好走了。我打算带着社员们修一下子,您能不能给整点山皮土?”陈三两一边写、一边说。
“你是占便宜没够啊?我上哪里给你整去?”高晓波无奈的说道。
“那也是真没办法啊,虽然我们守着黑瞎子岭,可是黑瞎子岭上植被多。”陈三两说道。
“那个路是真的太难走了,冬天勉强还行。夏天的时候,只要一下雨,洋车子都没法骑了。”
“我们队上倒是能拉土把坑都给垫上,可是上边没有盖着的山皮土,那也都白扯不是。其实也不长,不到六里地的路,百八十方也就够了。”
“山皮土不值钱,两毛钱一方。关键是指标不好整、运输不好整。您当了这么些年领导了,肯定有路子,我们照常付钱都行。”
“您是为百姓们着想的好领导,我们大队不修路是真不行了。到时候瓜好了,都运不出去,能卖都没法买。”
“你小子的变化咋这么大呢?”高晓波很是郁闷的问道。
这话说的啊,自己要是拒绝的话,都有些不落忍了。
“穷则思变、变则思通。我们现在是真穷,要不然我就自己想办法了。”陈三两耸了耸肩膀,把写好的材料给送了过去。
“这个问题我试一试吧,不敢保证。”高晓波说着在他的申请书上签下名字。
“领导啊,您看也到饭点儿了,能不能赏几张饭票,让我们在公社的食堂吃上一顿饱饭?”陈三两乐呵呵的问道。
高晓波皱了皱眉,“咱们公社肯定是不差你们几个人这顿饭的,但是你得跟我说清楚,是不是憋坏呢。”
也不怪他得多考虑一下,今天的陈三两啊,表现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
胆子都挂了油边了,谁知道他要折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