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家的院子并不是很大,两间房的格局。院子里有几只鸡正在闲溜达玩,就算是看到生人进来了,也并不是很在意。
“三爷,我记得以前还有条狗来着吧?”陈三两小心翼翼的问道。
“前年死了,到寿数了。自己进了山,不想我见着,我也没追进去。”三爷语气平淡的说道。
“哎……”
陈三两叹了口气。
村子里穷啊,跟后世的时候可不一样,猫儿啊、狗儿的,都有不少。这时候就算是人吃饭都存在一定的问题呢,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养这些?
三爷家的狗也是唯一的一条狗了。
是条大黄狗,可乖着呢。很遗憾,没有留下后代。
“跟着我过来干啥?你还想知道啥?”
来到了屋里后,三爷问道。
“其实也没啥,就是合计啥时候得闲了,您带我往山上深里走走。”陈三两说道。
“我不大的时候,爹妈就都走了。其实啊,现在我都没剩下多少印象了。山里边,好歹也是他们奋斗过的地方,我想瞅瞅去。”
三爷瞅了瞅他,别在腰上的烟袋锅抽了出来,“就是破山洞有啥可看的,现在队上的活还那么忙,啥时候能有时间?”
“啥时候都行啊,反正我偶尔偷个懒,乡亲们也不会说啥。”陈三两笑着说道。
“倒是在山边上套过兔子,撵过野鸡,山里边没敢去过。这个小东西啊,也不知道咋从里边溜达回来的。”
说着的时候,陈三两从地上也把小熊娃给抱了起来。
也是被养习惯了吧,小熊娃那是真正乖得很。你爱干啥就干啥,管你是摸爪子还是摸肚皮呢。
“太爷爷,这是啥玩意啊?是牙吗?”
这时候的妞妞小朋友可是发现了好东西,眼巴巴瞅着炕头墙上挂着的一枚尖尖的牙齿。
“妞妞啊,这是狼牙。稀罕吗?稀罕就拿家玩去。”三爷笑着说道。
“嗯……,妞妞不稀罕,看看就行。”小家伙想了一下,有些恋恋不舍的说道。
三爷也没废话,走到炕头把狼牙摘下来,挂在了妞妞的脖子上。
“谢谢太爷爷。”妞妞美滋滋的说道。
“你爸小时候跟你一样,小嘴甜得不行,长大了却操蛋了。”张三爷吐槽了一句。
陈三两咧了咧嘴,心里边已经放弃思考了。
自己也算是承了父母的余荫吧?要不然就张三爷这怪脾气,还真可能会狠狠收拾自己一通。
坐回炕上的张三爷继续往烟锅里压烟叶,妞妞小朋友则是把火柴抓到了手里边。
虽然说划火柴有些费力,在浪费了五根之后,终于划燃。
小心的凑到烟袋锅边上,看着火苗被吸下去,这才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太爷爷,你的烟袋锅咋这老长、这老大呢?比老根爷爷的好。”妞妞问道。
在家里边的时候就想好好研究来着,可惜没机会。现在呢,必须得整明白儿的。
“这个啊,还是当年的战利品呢。烟嘴子是玉的,据说是当年从宫里流出来的。好这一口,就留下了。”三爷笑着说道。
“三爷,看样子您老的战利品肯定少不了啊。您都有这样的身份了,当初咋想着留在村子里了呢?”陈三两奉承了一句。
听着他的话,三爷反倒沉默下来。
“三爷,还有啥别的战利品没?让我开开眼。”
陈三两也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又勾起了三爷不好的回忆,赶忙岔开了一句。
“哎……,杀了很多人,也送走了很多的战友。手上沾的血太多了,胜利了,我就想过一些踏实地日子。”三爷叹了口气,说完之后用力的抽了一口。
然后就走下地,将地上的箱子掀开,拿起了上边的衣服,从里边就开始往外倒腾。
看着的陈三两却是傻眼了,因为三爷最先拿出来的物件,竟然是一把武士刀,紧接着是一杆长枪,然后又抱出来两个小木头箱子。
“这把刀,最少带走过十条以上的人命。这杆长枪,当年我用过。这个王八盒子,也是缴获的,后来我用来着。”三爷抱着东西放到了炕上。
“这个眼镜呢,是我们救治过的一个同志,转移的时候落下的。不知道叫啥名,只知道都跟他叫小四川,就是个大娃娃啊,也上了战场呢。”
“还有这个钢笔,早年我不认识字儿,也是救治过的一位同志教我的。临走了,送给我的。”
“那时候你妈跟着卫生员照顾伤员,你爸负责传递消息和物资,都凶险得很呢。冬天山洞里冷,也不敢生火啊。怕同志们冻着,你妈就把苞米杆撅折喽,藏棉袄里带进山洞。”
“不敢多拿啊,被人看着了咋整啊?苞米杆垫底,上边铺些树叶子,同志们就能暖和很多。最多的时候,山洞里藏了二十多个人呢。”
这时候的三爷,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
“三爷,那您没想着打听一下,跟这些同志们联系、联系?”陈三两问道。
“打听那玩意干啥?我看着这些物件,不打听,他们就都活着呢,这就够了。”三爷无所谓的说道。
陈三两愣住了,此刻他才能够体会到一点点三爷的心情。
是啊,没有消息,便都活着呢,心里边还能有个美好的念想。
这里边的每一个物件,都带着一段回忆与过往。这些年三夜背负的东西,真的是太多了。
“没那么矫情,也没啥别的好玩的。这俩银元,给妞妞拿着玩吧。”三爷说着,从盒子里把银元给拿了出来。
妞妞那是根本都不知道啥叫客气,都没有陈三两说话的机会,放到她小手里后,直接就揣到了自己的小口袋里。
然后小手一伸,左手抓了个指南针,右手抓了个望远镜。
“妞妞啊,咱们是来太爷爷家里看新奇的,可不是来打劫的。”陈三两苦笑着说道。
“爸爸,打劫是啥啊?给爸爸,爸爸没手表。”小家伙说着,就把指南针塞到了他的手里边。
“这个小家伙啊,还真会疼和人。等一下啊,还真在底下呢。这个也是当年缴获的,用过一段,不咋习惯,又扔里边了。”
三爷说着,从小箱子底下又翻出来一枚古色古香的怀表。
“三爷,这个表我也用不来啊,都没地方挂。还是您留着吧,等我……”
“太爷爷,这是谁啊?”
陈三两还没说完呢,妞妞从箱子的一角,翻出来一张照片。
帅气的小伙站在边上,梳着学生头的一位少女,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而看到这张照片之后呢,三爷没吭声,只是闷头抽烟袋锅。
陈三两眨了眨眼睛,这是有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