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迦没这么不识趣。
他明显在帮她,给她们台阶下。
这事归根究底,她们确实有问题。
可那个闵蕊看着并不像这么好说话。
之前气势汹汹扬言不可能放过她们的人,怎么才几天就愿意低头了?
“......是闵总监亲自签的?”
这句傻瓜式的提问,成功赢得电话那边的人一声不屑的低笑,“怎么,二十一世纪了,你还信有人能屈打成招?”
“不是这个意思。”
“或者,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你?”
明明带着七分调侃的调调说出来。
外人听,都知道是玩笑话。
但林迦还是觉得耳尖一热,一开口就是自辩:“没这么想,就是觉得自己之前还是狭隘了,没想到闵总监是这么通情达理胸怀宽广的人,还劳烦您替我向她表示一下谢意!”
冷风刮地腮帮子疼,林迦开始朝地铁站走。
电话还没挂,手也快冻麻了。
想来是听到这边马路上的汽笛声。
裴异:“这么晚还在外面?”
“嗯,有点事。”
“什么事?”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林迦避重就轻地把刚才的事叙述一遍。
没说自己把人砸伤了,只说自己是目击者,配合调查。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说:“站那别动,我去接你。”
“我进站了。”林迦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裴总,那回头我跟我同事沟通完和解的事再去找您,具体时间看您安排。”
她说完静待对方反应,但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裴总?”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然后电话就挂了。
林迦直到进了地铁,看着地铁里面一张张漠然的低头看手机的上班族时,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裴异应该是担心她的安全。
她跟人素不相识,结果一个电话把人送进警局。
如果等那个人出来,指不定会对她做什么。
但当时事出紧急没时间考虑太多,林迦那会儿只知道按照那个气势下去,她邻居不死也残,她男朋友太不把人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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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太晚。
林迦到家洗漱完倒头就睡。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晚过得太惊心动魄,她还做了个梦。
梦到有人放了一场大火,她下班回到家,家没了。
这个梦太诡异,以至于早上醒来,都有些心有余悸。
到公司,贺楠买了两杯咖啡上来,递给她一杯:“昨晚熬夜了?”
“谢谢。”林迦接过咖啡,摸了摸脸:“怎么了?”
“气色一般。”
林迦笑了笑,没当回事。
然后顺便就把和解书的事跟她说了。
听完贺楠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和解?!”
林迦猜到她的反应。
她当时看到那个和解书也挺诧异,就是没她反应这么大。
“可能也不想事情闹太大,蜂暴不是准备上市么。”林迦说。
“那会儿恨不得把我们给吃了,这就主动和解了?”贺楠觉得可笑的同时,脸色突地一变:“那真是和解书?不会给咱设的圈套吧?”
林迦喝了口咖啡,“去了就知道了,我跟对方约时间。”
热美式,提神醒脑。
被梦魇压了一整晚的浑噩,顷刻间消除大半。
越靠近年关,手头上的事反而少了,白天变得比往常清闲许多。
林迦被翁帆找到办公室,跟她说参加总公司年会的事。
“确定了,年会你跟我去,不过我那几天要去趟外地,不一定能去。”翁帆给她倒了杯茶:“你这边怎么安排的?”
林迦想了想那几天的时间,“我应该没问题。”
“那行。”翁帆笑了一下,“本来还担心你也去不了,上面对你这次能拿下蜂暴的广告很满意,奖金肯定是少不了的。”
闻言,林迦弯了弯唇,没吭声。
两人又聊了几句,直到陈瑶进来。
陈瑶手上拿着文件还拿着楼下买的手冲,看见林迦她也没惊讶,甚至点头打招呼。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她看林迦脸色好了不少,路上遇到都会打招呼,
“翁总,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林迦说。
“嗯。”
出来关上门。
贺楠在门口等她:“陈瑶进去了?”
“嗯。”
贺楠耸了个肩。
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林迦推了推她,笑:“人家就是聊工作。”
贺楠双手一摊:“我说什么了吗?”
林迦推着人往前走:“没说没说,快去吃饭吧,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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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异接到陈婉燕的电话,让他回家吃饭。
准确的说,是回陈婉燕那。
这个季节,院子里的腊梅和山茶开的正盛,几盆水仙也端出来晒太阳,白雪皑皑的庭院里,姹紫嫣红。
隔老远就听到里头传出来的说话声。
傅恬和陈婉燕在聊几株盛开的腊梅,瞥见他进门,陈婉燕继续修残枝,傅恬已经挺直了背,温温柔柔朝他打招呼,“回来啦。”
就像一个在家等待一天的妻子,左等右盼,终于等到了结束一天工作的丈夫回家。
裴异淡淡嗯了声。
目光往陈婉燕那落一落,唤了声妈,便朝里屋走。
“小异。”陈婉燕喊住他:“这边墙角有积雪,把我前些日子刚种的小葱覆住了,你帮忙把雪铲掉吧,回头都冻坏了。”
说完,又笑了笑朝傅恬交代道:“恬恬,你帮他拿下外套。”
裴异的大衣外套搭在手臂上。
车里有暖气,他上车时脱了丢在一旁,下车便也没穿上。
闻言傅恬愣住。
踌蹰之际,瞥见陈婉燕冲她使眼色。
她抿唇,走过去。
刚一靠近,平稳的心跳就被他身上的清寒之气搅乱。
傅恬心口紧了紧,弯唇道:“裴异,外面挺冷的,外套你要不要穿起来?或者......我帮你拿。”
裴异没动。
目光在偌大的庭院里扫了一遍,最后找到搁在角落里的铁锹。
“不用。”丢下俩字,他朝角落走去。
墙角那一块全是白雪,沉沉压着,根本分不清哪里有小葱。
用铁锹也不方便,是个棘手的活。
很明显,陈婉燕并不是真的想除掉小葱上的积雪。
裴异蹙了蹙眉,决定放弃。
“我知道和解书是你逼闵蕊签的!”
见他要离开,傅恬连忙道。
陈婉燕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静谧的庭院只剩下压不住的积雪簌簌抖落的细微声响,还有她说完之后微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