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珍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静玄就像疯了一般,神情看起来格外的癫狂,若是没有人来阻止,她好似都要将自己撞死在这里。
“来人。”
沈重珍喊了一声,外面的狱卒立即进门。
“快将她拉住。”
狱卒见到静玄这般,也愣在那里,听到沈重珍提醒,他们才上前去拉静玄。
却不知晓静玄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人开始死命地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静玄凄厉地喊叫,“佛祖还没原谅我,还没原谅我……”
“佛祖,佛祖不肯出来见我……”
静玄说到这里痛哭起来,她向舍利匣的地方伸出手。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那天我瞧见了,”静玄自言自语,“佛祖就坐在莲花中间,佛香绕身。”
“佛祖真的显灵了。”
静玄说到这里忽然笑起来:“我看到了。”
不过她很快又满脸恐惧:“佛祖是来惩治我的,我杀了人,我做了许多许多恶事……所以佛祖就来了。”
“咯咯咯,我会下阿鼻地狱。”
说完这话,静玄开始哭泣:“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死了会下阿鼻地狱,会下阿鼻地狱。”
“救救我,救救我!”
静玄哭得厉害,脸上鲜血混着涕泪,再加上那扭曲的五官,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沈重珍见静玄这般,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他死死地咬着牙,恨不得让静玄生不如死,让她尝到四娘十倍的痛楚。
看了许久之后,沈重珍才开口询问:“这真的就是你看到的舍利匣”
静玄没有回应,只是盯着舍利匣不放。
她这般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重珍再去打量舍利匣,莲花盖子中间,并没有静玄说的佛祖。
“你说的佛祖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静玄被这句话刺激:“佛祖就在那里,可现在没了……佛祖没了,佛祖不来了,不肯度我……”
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又开始诵念经文,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直盯着舍利匣不放,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没有……没有……还没有……”
“为什么不来了,为什么佛祖不来了。”
沈重珍吩咐狱卒:“将她带出去吧!”
狱卒听令继续拖拽静玄,静玄就像要了命般,挥动着手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静玄的声音渐行渐远,沈重珍才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再去看那舍利匣。
莲花中央,确实没有静玄说的佛祖。
沈重珍端详了一会儿,又伸出手轻轻地将舍利匣打开,向里面看去,这一眼让他浑身一凛,死死地攥住了手中的盖子。
舍利匣里,一个高僧的瓷像盘膝而坐。
再想想方才静玄说的话。
所以,是舍利匣中的高僧出现在莲花座上
沈重珍的心一阵急速的跳动,他颤着手小心翼翼地将莲花盖阖上,然后郑重跪下双手合十。
祈求佛祖让四娘脱离苦海。
……
高夫人在外等了许久,终于看到自家老爷抱着檀木箱子走出来。
“怎么样”高夫人急着开口。
沈重珍将箱子妥善放在马车上,这才向夫人点了点头:“那静玄说了,她看到的就是这只舍利匣。”
高夫人不知自己是悲痛还是欢喜,激烈的情绪波动下,眼前一阵发黑,好不容易才扶着管事妈妈稳住了身形。
高夫人顾不得别的,伸手抓住沈重珍:“我们捐佛塔,供奉这只舍利匣。”
沈重珍听着忙点头:“应该。”
高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恨不得现在立即就将舍利匣捧到天上去。
突然之间,她想起一桩事:“不……不行……”
沈重珍看到夫人脸色变了,也跟着焦急:“怎么了”
高夫人道:“谢娘子说,这舍利匣要拿回大名府,供奉在宝德寺。”说着她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好似舍利匣就是她的四娘,舍利匣走了,她也没有了念想。
沈重珍拉紧了高夫人:“别急,别急,兴许还能商量。”
既然都是供奉,若是宝德寺主持和谢娘子肯答应,将舍利匣供奉在汴京也是一样。
高夫人在劝说下冷静下来。
片刻之后,她看向自家老爷:“是不是应该将舍利匣拿给太后娘娘看看”
让太后娘娘也知晓,那静玄说的是真的。
沈重珍则在思量,怎么才能说动宝德寺主持,只要他们有的东西,都能拿来交换。
……
大名府往汴京的路上。
智远和尚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严随见状忙仰头关切:“师父昨晚睡觉是不是穿的那漏洞的裤子我就说,天还没完全暖和,这样腚是不行的,你看,果然着凉了。”
智远和尚伸手拍了拍小徒弟的头:“没有着凉,说不得是有人在念叨为师。”
严随低声道:“那应该是好事。”
智远和尚却觉得福祸难料。还没到汴京,他就想早点回去宝德寺了,这样想着,他向小徒弟背后看去。
小徒弟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智远和尚眼睛跳了跳,拿这么多东西,一副要长住的模样,委实……不太吉利。
……
汴京。
王晏踏进家门,就瞧见门房里挤着几个小厮。
他们都是跟着自家老爷过来的。
从昨天晚上开始,王家就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显然是在商议刑部的案子。
王晏已经听说夏孟宪辞去官职,在家中等待大理寺传唤。即便如此,大家也要议出一个结果,要如何判罚夏孟宪
正想着,就瞧见贺檀迎面走过来。
“我要回大名府了,”贺檀道,“过来看看姨母。”
王晏颔首。
两个人走到僻静之处,贺檀压低声音:“你们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怎么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不是我,”王晏道,“都是阿琰做的。”
贺檀看着王晏那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不知是谁,在大名府的时候,处处防备着,恐怕被人算计,现在倒好了,一门心思往人家身上贴……
谢大娘子就是厉害,迷得王鹤春晕头转向。
“走,”贺檀道,“今晚请我吃酒,也算为我送行。”
王晏却想也没想:“没空。”
他们忙的抽不开身,他刚好去见见阿琰,想想一会儿就能见到人,他就说不出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