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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玉钧真人转述那于情于理的一大套冠冕堂皇的理论,在江夏看来,此情此景颇有种看猛张飞捻起绣花针、观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错乱感。

可惜的是,对于天君剑的归属江夏是没有丝毫歧义的,对于在应天醮典的那天归还天君剑,这更是江夏他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因此,在拿到天君剑后,江夏便马不停蹄的就再度前往了镇魂窟所在的那个通往天君陵的入口,力求在应天醮典之前,能够将事情便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便也多少可以算他并没有背信弃义,能够得保问心无愧。

手持利器,于一回生二回熟的经验加持下,江夏降妖除魔的道路要比起早前初来乍到的那段时间,更通畅许多。

仅仅只是不到半个时辰,江夏他便已经再次伫立在了广少铎的棺椁前。

没有任何犹豫的,江夏径直动手拆开了附着于棺椁之上的腐朽布帛、锦缎,给沉眠了上千年、尚且在天君剑的迷惑下略显神志不清的广少铎,带来了小小的源自于第四天灾的震撼:

拇指粗的麻绳被江夏趁着对方在天君剑的安抚下尚且并未暴走的时分不要钱的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人们甚至难以分清这到底是个活尸还是个木乃伊。

为了防止对方躺在地上不够凉,江夏还贴心的把那沉重的棺椁盖给重新扣在广少铎的身上,让他能够以天地为床、以板材为被。

最后,考虑到广少铎在如此情形下难免仍旧会有那么几分“诈尸”的风险,所以江夏他还特意在棺椁盖上摆放了几个小铃铛。

这些小铃铛,它们当然并不能够防范广少铎的暴起伤人。

但是,只要有丝毫的风吹草动,它们所传出的声响便已经完全足以让江夏他闻讯而逃了。

在一番细致入微的准备过后,江夏他这才开始尝试着去搜寻棺椁内部的一众陪葬品。

另一边,与江夏揣测的大差不差,本就躁动不安的天君剑剑中邪灵在靠近了自己的尸身后更是变得活跃异常:

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的黑烟透过麻绳间的缝隙源源不断的涌入到已经转化为尸妖的广少铎体内。

一时间,被江夏镇压在棺材盖下的广少铎就好像是电视剧中努力修习魔功的那些反派角色似的,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于其目前所处的位置可能没有绝大多数“魔尊”、“妖皇”那么的体面。

对此,看了眼就连想要挣扎都没有半分余地的木乃伊本伊,根本没有在乎对方的小打小闹。

指望单纯的依靠气力和肌肉运动去摆脱严丝合缝的上百斤绳索的束缚,那是对执迷之境系统的不尊重,也是对其辛辛苦苦将其从山脚下一路搬来的江夏的劳动成果的不尊重。

不尊重江夏的劳动成果不要紧,但指望广少铎会因为变成尸妖就不尊重执迷之境的系统逻辑,那还不如指望他躺在棺材里,就能把江夏等一众进入到副本内的闯关者们,于他们浮现在幼扫居前的刹那,给直接秒杀来得更离奇。

换言之,被江夏摆放在棺椁盖上的铃铛,它们其实也并不单纯是为广少铎而准备的,更是为了防止与其近在咫尺的天君剑,以免对方会趁他搜寻阴阳龙纹玉佩的空档,闹出什么幺蛾子。

不比切实存在的大小尸妖还有各种邪魔歪道,被困锁于天君剑内恶灵乃是种有形无质的潜在威胁,亦是种江夏他没有办法直接解决掉的麻烦。

毕竟天君剑作为副本内的关键任务道具,它是没办法被玩家们在当前环境中给轻易处理掉的东西。

当然,作为副本中的关键任务道具,它无法被玩家们轻易给处理掉,这才是副本闯关的常态。

倘若随便一个初级三星难度副本的关键任务道具都像是【雪夜求生】里的发电机那么的不靠谱,倒还不如直接让他们这些副本设计师找块豆腐齐堆撞死算逑。

目光从天君剑的身上转回到广少铎棺椁内的这些杂物当中,于一众由碎布条填满的棺椁底层,很快,江夏他便摸索到了那枚刻有“长生”二字的阴阳龙纹玉佩的踪迹。

在接触到阴阳龙纹玉佩的瞬时,江夏眼前的景物再度像是当初他碰触到天君剑时的那般发生了堪称斗转星移式的变化。

这一次,故事的主人公不再是身为天君剑主的广少铎。

而是变成了他与严敬灵的师父,三白山的老庙祝施维愿。

“师父在上,还请师父受徒儿一拜。”

家徒四壁的庙宇、门可罗雀的神殿,早在广少铎刚刚拜入施维愿门下的时候,三白神庙还远没有他们后来所发展的那么的阔气,甚至于在施维愿刚刚从上任庙祝的手里接过这份差事的初期,单单只是为了维持他和广少铎师徒二人的生计,就已经足以使得整个神庙的收支陷入到严重的财政赤字,捉襟见肘、揭不开锅了。

然而饶是如此,施维愿他仍旧是咬牙坚持着耗费了庙中所剩无几的银钱为广少铎他这个自己门下的大弟子给请人去打了对刻有“逍遥”、“长生”的玉牌。

这对玉牌便是日后那对阴阳龙纹玉佩的原型,它代表着的,是身为师父的施维愿,他对广少铎这位不是亲子但胜似亲子的爱徒的殷切期待。

而就在十年后,伴随着三白神庙在施维愿兢兢业业、昼夜无休的努力下,开始逐渐变得人丁兴旺,彼时一度认为自己应当为师父排忧解难、难得逍遥的广少铎,他便将自己手中刻有“长生”、“逍遥”四字的两枚玉牌再度请人进行了一番精加工,并最终定型成为了一对阴阳龙纹玉佩。

其中,带有“逍遥”二字的那枚玉佩被他赠予给了自己最为欣赏的小师弟,以期对方能够继承他的美好愿景。

或许,穷广少铎一生,他也都未曾能够想到他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师弟的面前。

一如施维愿他这位对自己的弟子们谆谆教诲的“老父亲”。

他可能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将会面临弟子们兄弟阋墙的局面。

泥泞的山路,佝偻的身躯,一年成百上千次的攀爬……

在这段本该是渲染兄弟情义的回忆里,其实更多的表现出的是身为二者师父的施维愿,他从筚路蓝缕一路上将数位懵懂无知的弟子养育成人的艰难与困苦。

没有人知道当初施维愿是带有何等豪情壮志从他的师父,广少铎、严敬灵两人的师祖,手中接过的那柄象征着他们三白山道统的天君剑。

但是显然不管是广少铎还是严敬灵,他们在施维愿的羽翼庇护下,都未曾真正的体会过那种从无到有的艰辛。

而就在回忆的末了,时间线再度收束到了广少铎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里,一双苍老的手从广少铎倒下的身躯旁拾起了天君剑和那枚刻有“长生”二字的阴阳龙纹玉佩。

也不知,假如让广少铎意识到对他下此毒手的除了严敬灵外,还有他敬爱有加、亦师亦父的施维愿,那么他将会是何等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