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这把火烧的再旺,也烧不到正在回京都路上的郭宝坤身上。
是的,没错,就是那个我亦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郭宝坤,他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可不是嘛,他可是唯一一个连北齐都想方设法保护的敌国暗探,就是生怕这郭宝坤回去之后,像先前那样派个聪明的言冰云过来闹的北齐动荡不安。
说真的,之前在南庆做那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宫中编撰简直是屈才了,他发现暗探才是最适合他的赛道。
大庆有他这样的人才,何愁天下不定啊!
其实郭宝坤是有文化的但才华有限,贪生怕死却也忠孝两全,总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有自己坚定的立场。
不然也不会在得知自己的父亲顶嘴得罪范闲上门求饶无果后,买凶杀人,最后却反倒是把那些老兵给折进去了,都是那个燕小乙。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一点人性都没有,可把郭宝坤难过的恨不得杀了燕小乙,他们可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啊,曾经可是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的老兵啊!
郭宝坤怀里拿着一个包裹,这是他从北齐离开,即便走的再匆忙也要带上,这些都是老兵的武器,虽然都是很常见的农具,但落叶归根,无法把他们的尸首带回故土,也要把他们生前所持有的物件带回去。
燕小乙他根本就没有心!是个冷血无情嗜血的人!
“砰!”马车突然刹车,让正在伤感的郭宝坤冷不丁的撞倒马车壁上。
“嘶!”刚才是怀念伤感而流出的眼泪,这回是身体疼痛流的泪,郭宝坤抱头痛哭,好痛啊!
“怎么回事?”
“少爷,前面有个不知生死暂时分辨不出性别的人倒在地上。”
“不会是北齐派来的杀手吧?”郭宝坤一听连脑门的疼痛都顾不上了,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体嘀咕着。
不可能啊,他出城的时候可没有说过要回南庆,只是说去往边境而已,他们不可能发现破绽。
“下去看看。”怕死的郭宝坤戳了戳他花钱雇人赶车的车夫,从北齐开始回到南庆的领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换车换人,因为郭宝坤相信在他的布局之下,毫无破绽。
车夫内心叹了口气,钱难挣,屎难吃啊,漏洞百出,绞尽脑汁地在圆谎,这个憨子居然没有半分怀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车夫警惕地用马鞭戳了错躺在地上的人,见没有动静以为是个死人,对着郭宝坤汇报道。“少爷,没动静,应该死了。”
“暴尸荒野也怪可怜的,把人埋了再走吧。”郭宝坤从马车上下来,正准备帮车夫搭把手把人搬到一边去,突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郭宝坤的手。
吓得郭宝坤哇哇乱叫:“鬼啊!”
“救...救我!”她一头秀发用破烂的灰扑扑布条绑住活脱脱的就是个乞丐,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尤其是还有血迹伤口,就连面容都被泥土灰尘给脏污看不清,但唯独那双眼睛,格外的明亮,那是求生的本能,想要活下去的眼神。
她说完就倒下去,但那只手死死的抓着郭宝坤的手腕,即便是昏迷过去也不曾放开。
郭宝坤试图拍打着她的手,却把她的手拍肿了也没见她放开,反而是把自己给拍累了。
“少爷,怎么办?”车夫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戏,这才开口问道。
郭宝坤陷入为难,带上吧回去的路途会慢下来,可是不带吧,把一条鲜活的生命留在这里,总归是良心过意不去。
“少爷,我听说这附近确实是山贼一带,这些山贼确实武功不错,寻常人家出行也不敢轻易往这边走,而且这一个弱女子能够从山贼手中逃脱,怕是不简单,万一是那些山贼的引路人...”
郭宝坤好像没有听出车夫的话里有话,拍案决定道:“我决定了,要把带上,她一个姑娘家,能够死里逃生说明命不该绝!”
“我不会看错人的,那双眼睛分明就是想活下去的眼神,我能够体会到!”
自顾自的决定,郭宝坤没有看到车夫脸上闪过的无语,眼神亮晶晶的,语气无比坚定,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
“是,少爷聪慧。”车夫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后笑着恭维道。但心里很不赞同郭宝坤的决定,来路不明的女子没有查明身份之前,还是不要释放善意,谁知道会不会是细作?
况且从她身上的伤口来看,可见当时那些人下手有多狠,能从那些山贼手里逃脱,想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
好在他在北齐潜伏的这些时日里也有锻炼,抱起一个轻飘飘的女子不在话下,只是有点为难,手上无药,也不敢轻举妄动替她包扎,只能快马赶往下一个城镇找大夫。
郭宝坤选了一家客栈住宿下来,天色已晚不适合赶路,请了大夫过来看病,还花钱请了一位妇人帮忙买了女子置换的衣服,清洗上药。
在门口等待的郭宝坤有些焦急,万一因为没有及时送来,她死了怎么办?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郭宝坤在一旁的房间敞开门吃了晚饭,还不忘关注着一旁房间的动静,等吃饱喝足之后,过了片刻,才听到动静,他立马放下茶杯走出去。
“大夫,如何?”
“这女娃身上的伤口看着吓人,但没有伤到要害,只要勤恳换药,一月之后就能愈合,疤痕的话,还得配置药膏。”
“多谢大夫。”郭宝坤立马把剩下的诊费递过去,拿着大夫开的药方,态度恭敬地把大夫送走。
紧接着妇人也跟着出来,对着郭宝坤地脸打量了好一会儿,把郭宝坤看的心里发麻。
“大婶,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真希望那姑娘不是瞎了眼,看中你这样的憨货。”大婶越说越小声,看郭宝坤的眼神拐拐的。
还真别说,那屋里头的姑娘挺水灵的,长的又俊。
“什么(⊙?⊙)?”郭宝坤一头雾水,有点听不懂。
“算了,进去看看吧,那姑娘已经。”大婶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
无奈的叹了口气,看这人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哦。”不知道被嫌弃的郭宝坤目送着大婶离开后,看了一眼合上的房门,伸手礼貌的敲了敲门。
“请进。”
郭宝坤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轻轻的推门而入,总感觉做贼似的,好猥琐,想到这,郭宝坤挺了挺胸膛,脊背也是板板正正的穿过帘子拐了个弯,就看到了在床榻上他救下的女子。
妩媚却不情挑,疏离却又亲和,英气却又脆弱,如国画般大气磅礴的美,端雅清丽,举止肆意洒脱,即便是有女子在她身旁,也能把周围人衬托成庸脂俗粉,正大仙容,简直仙女。
哪怕是战损病弱不施粉黛,但给人看了没有对她容貌的亵渎,反而是怜惜带着一丝敬畏,对,没错,就是敬畏那双警惕的眼神,很明显她不是很信任别人,竖起了一层尖锐的刺把自己包裹起来。
“姑...姑娘,在...在下郭宝坤,绝不是坏人,白日有所唐突,还望姑娘见谅。”
郭宝坤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看太久,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无措的连连摆手,低着头眼神不敢乱瞥,支支吾吾磕巴道。
“疏疏如残雪,林下漏月光,我姓上官,名疏月。”她手撑着床移动着身子,额头冒着虚汗,警惕冰冷的眼神稍稍消退,虚弱的道。
“好名字。”郭宝坤脚趾头动了动,就是不敢抬头看。
“咳咳咳...”上官疏月轻咳着,郭宝坤想上前去搀扶,但男女有别加上她眼里又涌上来的警惕,让郭宝坤停下了脚步。
“多谢郭公子今日出手搭救,否则我就是那荒郊野岭的孤魂野鬼一个。”
“是上官姑娘的求生救了你,不是在下。”郭宝坤谦虚道,可不敢轻易承情,确实是她自己成功的把自己给自救了,否则早就被活埋了。
“郭公子今日大恩,日后必当涌泉相报,只是...”
“那个,不用报,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计较放在心里。”郭宝坤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以身相许,他救人可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上官疏月捂着肩上的伤,眼神也没有刚才那么冷冽犀利,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话音一转道。
“郭公子应该不介意在多一份恩情吧?”
“啊?”郭宝坤震惊的抬起头,眼神闪过错愕,迷茫不知所措中。
“请郭公子借我些银两,我好连夜躲避赶路躲避那些山贼。”
“等等,你现在有伤在身,也走不远,况且那山贼还没猖厥到进城大肆搜捕,上官姑娘你可在这安心养伤。”
上官疏月蹙着眉摇了摇头,脸上闪过悲伤,忍着痛虚弱的娓娓道出原由。
“公子有所不知,那山贼的头领将我撸去做压寨夫人,我不愿,故而趁着他们喝酒的间隙放火烧山,却不料逃跑的途中被发现,与之搏斗刺伤了那山贼头领的眼珠,若不是已逝的父亲曾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习得些拳脚功夫,怕是早就...”
上官疏月说着说着泪流满面,不是死里逃生的庆幸,而是还未散去的恐惧。
触景生情也让郭宝坤想到了被他雇佣的那群杀手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心里的那一点怀疑顿时打消,怎么能话而怀疑她是个心怀不轨的坏人呢?
“那上官姑娘大可放心,我会给你留下银钱,让你雇佣车夫回到家人身边,一家团聚。”
谁知在他说完这句话,上官疏月的眼泪更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就跟掉了线的珍珠似的,一滴一滴的,哀莫大于心死,给人看着就心疼。
“父亲死了,死后第二年,叔伯眼馋我家父亲在战场上用血汗钱买来的田地,为此争夺几亩薄田也就算了,还要把我买给当地的六十岁县令作第十八房小妾。”
“岂有此理,那县令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这般不要脸。”
郭宝坤听到后气的跳脚辱骂那个县令,但不会骂人来来去去也就那几句话,虽蠢但心底很纯良,只是被保护的太好,性子也被骄纵了些,但经过北齐之旅的改造之后,小少爷还是懂得了人间疾苦。
上官疏月低垂着头,眼里快速闪过一抹暗光,果然,情报说的没错。
但在郭宝坤看来那是伤心欲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又听她带着啜泣的声音缓缓道。
“我不甘受辱逃了出来,想起了已逝的母亲曾说还有亲人,故而前往京都投奔,一路装乞丐颠簸辗转,谁知还是却被山贼盯上了...”
“上官姑娘放心,此行我也是回京都,你的安全就交给我,保证让你毫发无伤进京都,况且京都我熟的不能再熟了,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还是绰绰有余的!”
郭宝坤拍着胸脯‘啪啪啪’的作响,心里油然而生的正义感根本无法视若无睹,更不会见死不救,尤其是上官玥叠加了一层老兵的buff,早逝的双亲,争夺家产的亲戚,那种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勇于反抗的精神,可谓是buff叠满,郭宝坤更加不能坐视不管。
“郭公子,你真是个好人。”上官疏月一脸感激的对着郭宝坤发了张好人卡。
若是日后还能保持这份心态下去,留你一条命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不要打乱破坏主子的计划,否则,别怪她心狠手辣。
郭宝坤根本不知道刚才在鬼门关那里绕了一圈,被发了好人卡还一个劲地傻乐着。
“(●v?v●)嘿嘿,举手之劳,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