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白如雪,寂寂冷辉洒满青石大街。
穿着一身夜行衣一高一矮的两人鬼鬼祟祟的蹲在墙角下,交头接耳在嘀咕密谋着什么。
“你确定这个这个时候进去不会碰到巡逻的守卫?”
范闲那双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一圈,有些怀疑,不怪范闲谨慎,实在是先前的前车之鉴,导致他必须得小心,这万一闹出个什么动静来,被老二他们知道了,又要出手搞他了。
王启年环顾一圈后,压低着嗓音坚定道。
“大人,我确定以及很肯定的告诉你,确定不会碰到。”
“这我都打听好了,这郭府巡逻交班的时间拿捏的一清二楚,不会有事的。”
“而且事先跟郭公子知会了待会儿进去郭公子会接应我们。”
“怎么感觉跟做贼似的。”范闲担忧的心稍微落下,看着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高墙,小声的嘀咕着。
王启年在心里嘀咕,你以往扒林郡主夜闯闺房的事情还少吗?
抱怨归抱怨,但范闲今日可不是来做贼的,而是有正经事。
在王启年的注视下,撤步后退,助跑三下五除二就上去了,稳稳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还摆出了帅气的姿势,可惜没有人看到。
“吱呀”的一声打断了范闲的自恋,吓得范闲进入了战斗模式,转头一看,发现是王启年推门而入。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我也没有想到这门没关呀~”王启年露出讨好的笑,在范府冷漠的注视下,尴尬的低下头。
范闲:你这样显得我很呆欸?
就在主仆二人频道对不上时,藏在柱子后面的郭宝坤目睹了这一切,差点就要叫人来了,好在看到是范闲,这才慢悠悠的走出来。
“为什么你们一个翻墙一个走门进来?”
“哎呦,这冷不丁的冒出来,把我吓一跳。”王启年捂着胸口,魂都要被吓出来了。
范闲没工夫跟郭宝坤扯皮,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你爹呢?快带我去找他。”
“那我要的东西呢?”郭宝坤未动,而是朝着范闲伸手。
范闲无奈的叹气,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晃了晃,见郭宝坤高兴的扑过来,立马高高举起。“先带我去见你爹,我才交给你。”
“走吧。”郭宝坤的视线艰难的从范闲手中的信封移开,走在前面带路。
范闲和王启年对视一眼,随后跟上去。
“等等!”见带路的郭宝坤突然闪身躲避,把后面的范闲和王启年吓得也连忙找掩体。
“怎么了?”王启年眼睛转动着,咽了咽口水,问道。
“哦,原来是一只猫。”等看清楚之后,郭宝坤对着身后的两人憨憨一笑,解释道。
范闲无语中,简直是大惊小怪。
装病的郭攸之在书房里看书,似乎在等人,心思不在书上,但也没有烦躁不安。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他好大儿的声音。
“爹,我把人给带来了。”
“进来。”
郭宝坤推门而入,紧接着是范闲,王启年在外面把风。
“郭尚书,深夜叨扰,还请见谅。”伸手不打笑脸人,跟老狐狸打交道,绝对不能开门太过直接。
在外面的王启年默默的把门给合上,找了个角落蹲着嗑瓜子。
“我现在已经不是礼部尚书。”郭攸之抬起头来,神色平静,但看到一旁眼馋范闲跟个哈巴狗的傻大儿瞬间破防,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范闲笑容一凝,遮垂着眼帘,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暗芒,面不改色略含深意的说道。“郭大人的气色红润,想来不多时就重返官场。”
郭攸之扫了一眼范闲,自然是知道范闲话中有话,但就凭他范闲?
呵呵,不是郭攸之看不起范闲,质疑他的能力,只是王妃说的对,为什么要放着金大腿不抱,而是去选择一坨答辩呢?
他可不是狗,没有这个爱好。
“坐。”
老爹在,郭宝坤不敢造次,充当家仆端茶倒水,范闲装作没有看到郭宝坤的挤眉弄眼。
郭攸之瞪了一眼脸上摆满了心事的傻大儿。“小范大人忙于春闱之事,还能抽空深夜前来,不会是为了我儿子归属的问题吧?”
郭宝坤面色一僵,乖巧的搬着凳子坐下,听到这话,郭宝坤眼神一亮,期待的眼神看向范闲。
“那倒不是。”谁知范闲打断了郭宝坤的期盼。
郭宝坤瞬间耷拉着个脑袋,着急的嘴巴都冒出燎泡了,但父亲在此,不敢造次。
“当然北齐那边是需要郭公子这样的优秀人才去坐镇的。”范闲连忙补救道。
瞬间支棱起来的郭宝坤,骄傲的跟个战斗的攻击,扬起脖子六亲不认得瑟起来(~ ̄▽ ̄)~
“爹,我就说我乃世间良将,你还不信,看吧,范闲都亲自承认了。”
范闲尴尬的抠了抠脚趾,低着头避开了郭攸之的视线,有时候昧着良心说话也挺痛的。
郭攸之简直是没眼看自己好大儿这副蠢样,没办法,谁让他是郭家的独苗呢,还能怎么样,只能照看着点了。
“老夫还未向小范大人道谢,给犬子留了条性命。”
范闲心安理得接受郭攸之这一礼。
郭宝坤站起身来,没有注意到他爹不满的神色。“爹,行刺都已经过去了,更何况我现在在他的麾下做事。”
正是因为这样,这礼必须要还,而且他们现在是敌对关系,他的主子是王妃,不是范闲,可他的蠢儿子却在范闲的麾下做事,若是再放任蠢儿子去北齐继续做事,等到庆帝倒台,新帝上位,他们家被清算落得个家破人亡,这罪人由他一半的责任。
他也知道今晚范闲所来何事,这个人情他是一定要还的,再说了这是王妃的示意,经此这事后,就必须要跟范闲一刀两断,当然不会那么坚决,得慢慢来,否则范闲察觉到那就糟糕了。
“郭大人不必客气。”范闲给郭宝坤使了个眼色,又不经意的露出了袖子的信件。
郭宝坤瞅了一眼,扶着父亲坐下,缓缓铺垫着他在北齐掌握的信息,得到范闲的同意后才一直憋在心里的秘密今晚才道出。
“原来长公主和二殿下才是同盟,这真是没想到啊。”郭攸之眸色倏紧,有一瞬间的吃惊,随后恍然大悟,这一切都在范闲的预料之中。
殊不知郭攸之早就知道,而且他能从牢里放出来还能重回到礼部尚书的位置,全靠王妃捞了一手,否则就凭范闲?呵呵,别做梦了。
郭宝坤不知道他爹在玩碟中谍,套中套,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爹,二皇子跟范闲不对付,这次春闱是要给他下套,你帮帮他,事成之后...”
范闲笑着接过话,向郭攸之保证道:“我向陛下上奏,让郭大人重回礼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还是您的。”
“回不回无所谓,主要是小范大人救犬子一命,这个恩情老夫一定会还。”
一码归一码,虽然是敌对关系,但郭攸之爱憎分明,郭家和范闲绝对不能捆绑在一起,他可不想因为范闲导致郭家走上灭门这条道路。
为人臣子,只能忠于一个主子,绝不能脚踏两条船,而且跟着范闲基本没有胜算,因为他不是皇子,就算是参与夺权,也只会在太子和三皇子身上下注押宝。
但很可惜,他们先前是太子门下,为长公主做事,他现在能得王妃不计前嫌重用,自然不会自毁前程。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范闲的身世有那么一点跟皇家牵扯上关系,也绝对不会有这个登上帝位,除非二殿下败落,但基本不可能。
只要有王妃在,二殿下不会败,不要因为她是女人而手段和才华,范闲的一举一动,甚至下的每一步棋,都在王妃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为什么礼部尚书不做,反倒是告病在家?
就是因为王妃早早的下了一盘棋,就等着范闲,庆帝往下跳,以及林若甫的这个相位也是做到头了。
所以他要活着,绝对不能死,死了他的儿子可怎么办?那么蠢,被人卖了还傻乎乎的替人家数钱。
人都是自私的,父爱也是伟大的,郭攸之可是为了蠢儿子操碎了心。
因为郭攸之完全不担心王妃会过河拆桥,连赖名臣那样参二殿下的人都能冒着天下大违跟庆帝公然作对,虽然是抱着拉拢人心而冒险,但人家是真的有本事,也有这个能力护住下属。
人格魅力自然不用多说,况且此次春闱还无偿赞助考子银两,当然有一定的收买人心,可花出去的钱总不能什么都得不到吧?
就算是布粥的善人不也是得到了好名声吗?
所以说不要把人想的那么阴暗,再者光从春闱上就能看的出来微生三元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所以郭攸之与范闲注定是敌人。
“方才听闻说,郭铮送了你本册子,可否让老夫过过眼啊?”
范闲露出笑容,就等郭攸之的这句话,连忙从怀里拿出册子递过去。
郭攸之接过翻看了一会儿,在他们的注视下合上册子。
“这上面诸多细节倒是没错。”
“那要按照上面说的,范闲就能把事办好了?”郭宝坤还是那么的天真。
范闲不说话,安静的注视着这方面权威大佬郭攸之,倘若事情真的如郭宝坤说的那么简单,他今晚还冒什么风险来郭府啊。
郭攸之嘴角扯出一抹轻笑,“春闱上细则之外的规矩,这上面可没提啊。”
“哎呀!那他们就是要害你!”郭宝坤指了指范闲,愤愤不平道。
拿着茶正往嘴里送的郭攸之手一顿,抬眸看向义愤填膺的傻大儿,只觉得无比心累。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郭铮到底是谁的手下?”
“从往日看,并无投效之处。”郭攸之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门清的很,八九不离十是二殿下,绝不是王妃笼络,基本是把柄被捏了,所以被王妃丢出去之前利用一波,没办法,一山不容二虎,为人臣子也只能有一位主子。
“藏得深,总会露出马脚的。”范闲眼底划过冷意,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老二,但不排除是太子和庆帝,老二的手伸的可没那么长,否则照微生三元那个性子,说什么都要掺和一脚。
微生三元那个土鳖再聪明,春闱是男人家的事,她一个女人家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