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王妃,郭铮传话,范闲对礼部手段了如指掌,本来想着帮一把殿下门客,如今看来,不大方便。”
正在帮三元磨墨的李承泽头也不抬,语气淡淡道。“什么门客,我哪有门客?”
李承泽声音软了好几个调,笑眯眯的看不出刚才的冷脸。“对吧,三元?”
“承郎说的是。”正忙着写帖子为马球会邀请做准备的微生三元停下了下来,抬头撞进他笑意盈盈的眼神,嘴角微勾,笑容如春风拂面。
“属下明白了,只有考生,没有门客。”谢必安的脑子终于跟上了节奏,龇牙咧嘴一笑。
前来汇报在门口听到屋里对话的半夏,无声的松了口气,没有失望,也没有开心,反应很平淡,也不会因为王妃与殿下不暗箱操作而失望从而离心,相反对范无救和天下考子都很公平,半夏的三观虽然不是很正常,但也不会因为范无救而失智不讲理。
谢必安退下,正好碰见在门口的半夏,两人点了点头,随后一前一后分开。
“王妃,殿下。”半夏走了进来,寻了个位置避开烛火说道
“无救还在睡?”李承泽幽幽的冒出这么一句,视线一直落在专注写帖子的三元身上,三元真是落墨行笔,气韵生动,萧散从容,风神蕴籍。
“是,睡得跟死猪一样,雷打不动。”半夏想到范无救的鼾声都快要把房顶给冲破了,嘴角抽搐,身上还酸臭酸臭,就跟发酵的酸笋一样。
微生三元抬起头来,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道。“那你也下去好好养精蓄锐,好好的跟他算算账~”
这回半夏难得没有被调侃就撒开脚丫子逃离,反而是带着真诚,郑重的对他们行礼道谢。“王妃,殿下,谢谢你们。”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半夏撒开脚丫子逃离了。
留下夫妻二人怔愣,微生三元那双桃花眼酝酿出些许复杂的神色,欣慰,感动,心酸,最后归于平静,浮现出令人沉溺的温柔,嗓音却透着一丝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半夏,真是长大了。”
李承泽若有所思,白皙修长的指节敲在桌面,词措像是将其缠绕在舌尖细致反复品磨了一番,悠然的缓缓道来。“若是无救考不上,给半夏重新选个夫婿吧。”
范无救:殿下,你说的是人话吗?
“承郎说出这话,倒是让我意外。”微生三元转过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眼眸中噙着懒散的笑意。
听到她的话,他眼神略顿,单臂置在桌上,撑着下巴,声音闲散。“设身处地想了想,抛开其他因素,半夏实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范无救:殿下!对我有点自信好吗?你言语粗鄙了!
说完意识到自己言语粗鄙的李承泽做作的手捂着嘴,那惊讶的眼神却是透着调侃的窃喜。“哦,换个文雅的说法,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范无救:(ˉ▽ˉ;)...有什么区别吗?
不知道殿下趁着他睡觉(~﹃~)~zZ差点棒打鸳鸯,把他到手的媳妇重新选夫婿。
睡了一天一夜的范无救终于醒过来了,顾不上乱糟糟的头发和酸臭的身体,先是把饥肠辘辘烧胃的肚子给填饱,然后用刷子把全身上下刷洗,热水可是一桶接着一桶,把自己唰洗通红,搓的身上的泥掉了几斤这才在被雾气围绕熏晕之前爬出来了,总算是把自己收拾成人样了。
去往正厅的路上,在廊下看见了等候多时的半夏,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的范无救,乐呵乐呵屁颠颠的小跑上去。
“半夏...┗|`o′|┛嗷~~”
腰间的剧烈疼痛让没有防备的范无救哀嚎的叫出声,痛,实在是太痛了,府里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悲惨的惨叫声,默契的抬头看了一眼声音来源,嘴角上扬,随后低下头继续忙活着手头的工作。
“我...我做错了什么?都还没放榜,就这么...┗|`o′|┛嗷~~”范无救试图为自己开脱解救,但换来的是半夏更加变本加厉。
半夏笑的灿烂,眼里冒出熊熊怒火,和范无救先前所看到的温柔被鬼上身的半夏判若两人。“春闱科考备战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忍你许久了,如今你科考结束了,我们就来好好算算账。”
“半夏,那个,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半夏上手掐住范无救的嘴巴,粗暴简单手动让他闭上嘴,拖拽着他到后院。
心如死灰的范无救,没想到逃过了科举三天两晚非人的科考,还是没逃过半夏的怒火,余光瞄到从拐角里走出来的谢必安,范无救眼神一亮,挤眉弄眼,张牙舞爪的比划,向谢必安求救。
老谢,救救我!救救我!\/(tot)\/~~
只见谢必安目不斜视,脚步倒退,缩回拐角里,没看见,不知道,别叫我。
范无救:Σ(っ°Д°;)っ我都看见了,你居然见死不救?还有没有兄弟爱了?
王妃!殿下!快来救救属下!!!
但不管范无救内心如何哀嚎,夫妻俩都听不见,就算是听到了也无动于衷,他们也不想承受半夏的怒火。
“打是亲,骂是爱,床头吵架床尾和,无救可真是幸福~”李承泽默默勾了一下唇,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然后拖着强调赞赏了句。
正在落子的微生三元手一顿,掀了掀眼皮,尾梢微翘的桃花眼含着审视望向他,这是夸赞吗?是阴阳怪气吧。
“王妃,殿下,侯公公来信。”白蔹从外面脚步匆匆走进来,神色略微焦急,但还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念。”
“庆帝秘密召见洪竹前往考院撕毁杨万里的卷子,太子门生顶替了杨万里的文章。”
夫妻俩神色一顿,齐刷刷的抬起头看向白蔹,随后他们交换了眼神,心领神会,倒是没有意外,仿佛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为何是派脸生的洪竹而不是侯公公?洪竹是谁的人?”微生三元总是很敏锐,能够在问题中另辟蹊径,追问起本事件毫不相关但又隐藏的线索。
李承泽的脑子慢半拍,也是同样好奇为何三元会问起这个洪竹,难不成又是一个双面间谍?
“据侯公公说,曾有几次见洪竹与范闲交谈,听说范闲对洪竹有恩。”白蔹眼里闪过对王妃敏锐的敬佩。
微生三元眼神一闪而过的讥讽,勾唇露出轻蔑。“这青天白日的可真是一点都不避讳,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呐~”
“看来陛下是打定主意让范闲把孤臣这条路走到底了。”李承泽敛起神色,深邃的眼眸透着意味深长,但他绝对不会同情对手。
微生三元把手中的棋子随意的丢进棋盒里,视线落在棋盘上的棋子,眼里闪过嗤笑,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是个棋子而已,只是范闲这些天的努力倒是白费功夫了。”
李承泽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无救的卷子可有被动?”
白蔹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这下李承泽是真的疑惑了(???(???(???*)难不成范无救的答上去的卷子真的烂到不堪入目,连审视的资格都没有吗?
李承泽不相信老登不会不知道他手下的门生去科举,应该说是知道的,但总不能因为忌惮三元而放水吧?
这很明显不符合老登的作风,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沉重,老登又要开始阴谋操作了。
终于从该死的考院解救的范闲,筋疲力尽,坐上了王启年的马车打道回府。
“大人几天几夜没回府了,家里人都惦记了。”
“那不行啊,这阅卷我得盯着,想要干净啊,就得费心。”范闲深深的叹了口气,虽然很累,但是眉眼透着几分欢快。
“这回全完事了吧?”王启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几日辛劳阅卷审完,现在就等放榜了。”范闲伸了个懒腰,回道。
“这一次,别的不说,称得上干净,公平!”范闲信誓旦旦的保证,心里对庆帝的负好感度勉强的拉回正道,至少没有背刺,这一点还是让范闲很欣慰的。
只是,范闲实在是低估了庆帝。
王启年总觉得范闲说这话会被打脸,但他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败兴的话来打击范闲的自信心。
“同福客栈那四位怎么样啊?”
“史阐立落榜了!”范闲淡淡的说道,毫无波澜。
“啊?大人就没帮着给?”王启年震惊(○′?д?)?,忙慌说道。
“公平就好。”范闲转过头对着比他还上心着急的王启年,淡淡一笑。
他若是帮了,那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再说了,他可是当着众官员的面说出了那些话,暗中使小手段帮他们,那他跟那些官员有什么区别,考不上就考不上,是史阐立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不上去落榜,又不是他范闲暗箱操作。
“其他那三位呢?”王启年趁热打铁,从范闲这里得到最新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那三人应该在榜上,尤其是杨万里,文章不错。”话里话外范闲都在有意无意的拉拢着杨万里,毕竟他确实是需要培养自己的亲信。
虽然隐瞒身份接近他们被揭穿,但范闲自认为和杨万里他们交情算是朋友,因为意外被微生三元那一手收买人心,过程有些不理想,但结果范闲还是很满意的。
“那二殿下的门客范无救?”王启年这是压低着嗓音,一边看范闲的脸色硬着头皮问的。
范闲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牙齿咯咯作响,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也在榜上。”
“啊?小范大人为何不利用职权让范无救落榜?”王启年比听到史阐立落榜反应还要剧烈。
范闲转过头盯着王启年,一字一句的从嘴里蹦出来。“我不是说了吗?公平!公平!我总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艹,谁曾想范无救居然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