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夜市,灯火如昼,人声鼎沸,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在熙熙攘攘的坊间,街道,无数文人士子,达官显贵,游荡在街头,或三两相互扶持,或出口成章,卖弄诗情。
在这繁华的背后,却是隐藏着危机~
大唐巨厦掌舵的皇帝已经垂垂老矣,接班的太子,中风在床,口不能言。虎视眈眈的亲王,谋定而后动的后浪冷眼旁观。
朝中士族门阀,寒门学子,内宫宦官,节度割据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又相互交织。
俱文珍从贾式楼内出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悄地从后门离去,直接赶往皇宫,但熟悉的人都知道,看着俱文珍脸上春风得意的模样,定是在与黄木川的交谈中,所获匪浅!
而黄木川也悄然的离开了贾式楼,喊上满勇准备去往广陵王李淳的王府。
但走到一半,黄木川想了想还是转身回了盛唐侯府。
之后的一段时间,黄木川便托病休养,不再外出,任由这事态的发展。
而太子得了风疾之事也是在坊间流传了起来,近些日子都成了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正是如此的呈规模的舆论发酵,民间对此事也展开了一番对峙和辩论。
有人认为太子风疾,口不能言,若是未来继承大统,那如何能彰显大唐威严,应当联名奏明陛下,早日为大唐计~
有人则是认为太子虽口不能言,但并非不能处理政事,而且这么多年来,大唐琐碎政事,大多都是东宫代为处理,大唐才能在经历泾原之变,李希烈等一系列事件之后迅速走上正轨,而且配合两税法让大唐国力也是日渐强盛了起来。
“一将不成累死千军,若此时被小人挟持,这大唐到底谁说了算还未可知呢~”
“你呀,就别胡悠悠了,这要是有了易储的动作,诸多亲王夺嫡,朝堂内外势必会引发争斗,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朝局,又将混乱起来,到时还不是你我百姓受灾吃苦?”
“何不让陛下再次勉励众皇子,选拔贤能辅助?”
“这不又绕回那个话题了,说是选拔,免不了腥风血雨~”
“这~”
舆论场上两种声音不断的倾轧~也是两种不同的朝堂阵营送释放的信号。
“啪~”
一个茶盏被广陵王李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这宦官当真是胆大包天,今日竟然当众提及易储之事,当真是没把太子放在眼里!”
“殿下息怒,”中郎将卢湛看了眼摔的七零八落的瓷器,赶忙给府中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畏畏缩缩的清理着地上的碎屑,不知这平日里较为温和的广陵王殿下今日是发生了何事!
“卢湛,安之如何了?还闭门不出吗?”
“前日遣人问候,府中崔管事言说盛唐侯受了鞭伤,后连夜入东宫,或是受了风寒,伤口有炎症,还发了热,如今病状倒是缓解了,只是身体还比较虚弱。”
“这个安之,当初让他练剑,喊苦,如今知道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如何能应对诸多攻讦之事!”
“殿下,盛唐侯,或许已经帮殿下谋划好了~”
“哦?卢湛何出此言?”
“在属下准备离去之时,崔管事代为转告了盛唐侯交代的事,他说殿下务必稍安勿躁,一切皆已有定数,只需冷眼旁观,置身事外,方可得朝堂内外之事,一举把控政敌形迹,从而可以扫清障碍,保障太子顺利继位。”
“置身事外?安之是要本王明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本王明白了!如今这等局面或许就是安之他可见其成了。”
李淳说着联系到最近种种事宜,和一些不同寻常又有些反常的举动,特别是宦官,便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好一个黄安之,当真是让本王有些恐惧了,竟然会有如此的眼界,当真是不容小觑!”
“殿下,盛唐侯之才不是殿下一直都认可的吗?”
“不,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本王只是觉得黄安之有些治国治军安民的谋划本事,更是对其鼓捣的新奇玩意感到惊奇。可如今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竟能如此恬静娴雅,不染污浊,独善其身,却又能掌控方向,谋定而后动!这份心性着实难道了。”
“那该贺喜殿下,有如此助力何愁大业不成~”
“非也,虽本王内心知晓得安之便可得这天下,但如此人物既能载舟,亦能覆舟啊!”李淳他也不知为何,自从黄木川破了骊山之变之后,对待黄木川的态度他自己也发觉多了些什么,不似以往的纯粹的信任。
时局就如同黄木川所料想的那般,若是只有一种声音,那便三人成虎,极快的改变一个人的态度,但若是利益纠葛,相互缠绕,又相互攻讦,势必让身在其中的皇帝在这种吵闹声中不胜其烦。
“好了,都闭嘴,怎么朕的太子还没怎么样呢,汝等这是在做甚?还把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德宗皇帝李适也是颇为不满的说道。
“陛下,非吾等如此聒噪~但这事关国本,吾等也不得不慎之又慎,严阵以待啊!”
“无需多言了,朕的家事,自然朕有决断~汝等可还有奏,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吧~”李适不耐烦的说道。
“吾等恭送陛下~万岁万万岁!”百官齐齐跪伏,声音响彻宫墙。
“俱文珍?”德宗皇帝刚刚下了朝,便呼喊道。
“奴婢在~”
“太子现如今到底如何了~”
“似乎是好些了,听下面的人说虽口不能言,肢不可行,但精心服侍,其他并无大碍了!”
“既如此,朕想去东宫看看他~你着人准备一下!”
“遵旨~”
东宫,太子寝殿!
“太子殿下,今日朝堂又将易储之事议论,可恨那京兆尹李实,非但不收敛,竟敢公众挑衅,当真是无耻~”
“子厚,无需如此,虽然李实等人步步紧逼,但陛下似乎还是倚重太子殿下,李实之辈不过是甚嚣尘上!”
“不错,如今不管是吾等还是李实之流,所议不过是站在各自的阵营,最终还是取决于陛下的心思,倘若~”
“陛下驾到~”突然一声高呼,截断了王叔文的总结性发言。
“啊,啊啊,啊!”李诵听闻皇帝来了,没了刚刚倾听王叔文等诉说时淡然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朕的诵儿如何了?”李适迈着老态龙钟的步伐,缓缓走向李诵。
李诵想起身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诵儿,你莫动了,阿爷来看看你!都瘦了!”此刻李适的脸色明显越来越不好了,
李诵也是内心焦灼。
李适明显感觉到太子瘦了太多,脸颊凹陷,颧骨高高耸起,皮肤松垮,毫无光泽,像蒙着一层灰。一双手臂如今瘦骨嶙峋,布满青筋,无力地搭在床边。
看到这一幕,李适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击中,痛得无法呼吸。满心都是自责与懊悔。
“你们都出去吧,让朕跟太子说说话!”
“遵旨~”说罢东宫群臣依次退了下去。
“诵儿,说来也怪,反而在这个时候朕更加内心平静了~”
“朕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但朕要告诉你的就是,想登临大宝就要受常人不曾遇到苦处,不过即便朕有意将这江山托付,你也要争气,站在坐上那个龙椅咯。”
李诵听着德宗皇帝说着,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流出了。
“好了,你也要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康复,这朝堂,还有朕呢,儿郎无需担心,这朝局自有朕来稳定~”
李适说罢便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太子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