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房子还是分配的。
张瑜和老公郭亮的单位,给她们分了一套两居室。两夫妻住一间,另一间隔开,两个孩子住。
这天郭亮突然说他爸妈还有嫂子,两个侄子一起来家里。
张瑜脸色很不高兴,十多年了,她都没跟婆婆一家人联系过。逢年过节都没去过。无他,因为月子之仇。
她上午生了孩子,下午老妖婆就让她下地干活。孩子她也不带,整个月子里连个鸡蛋茶都没让她喝过。
还说,哪个女人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就她娇气。家里这么穷,哪有东西给她补营养?
张瑜吃了整一个月的眼泪拌饭的日子。刚出了月子,就搬回了职工宿舍,孩子也不看。
不就是靠女人爱孩子,来拿捏人吗?我就不信,你们老郭家能看着自己的亲孙子被饿死?
那时候,农村都讲究多子多福。儿子越多,越有底气。
不过话是这样说,张瑜还是每天回家,挤了奶就走,绝不在家多待一会儿。
没了张瑜这个免费牛马,老郭家每天鸡飞狗跳的。老妖婆带两个大孙子,还要带出生没多久的小孙子,每天累的腰酸背痛的,很快就受不了了。让小儿子接媳妇回家住。
张瑜其实很想离婚,但她老公不同意,她娘家人也不同意,还说如果她敢离婚,就天天跑到单位去闹,让她没有工作。
最后张瑜提出条件,在外边租房子住,并且以后再不回婆家。当然,如果郭亮想回家怎么孝顺他娘,那是他的事,她不干涉。
郭亮也是第一次见到张瑜面冷心冷的这一面,同意了。
此后,张瑜才过了安静的十多年生活。
如今,她们要来?
婆家来人怎么办?自然是要好好招待喽。
土豆炖鸡块,鸡块零零星星的几块;青椒肉丝,肉丝变成一点点肉沫……
老妖婆果然怒了,但是居然又忍了下来,“老二,你大哥家孩子也该上高中了,就到你家住吧。你大学毕业,也能给他辅导下作业”
眼见郭亮要同意,张瑜直接拒绝,“高中不都是住校吗?再说我们家这么小,哪里住得下?”
“老二,你听听。这就是你媳妇对我老婆子讲话的态度吗?一点礼貌也没有。”
“别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别人怎么对我,我怎么对别人!你以前怎么对我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家条件就这样。你让两个大小伙子住我们家,我们怎么住?”
郭亮也气的吼道,“行了,别说了,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记得。以前都没发现怎么那么记仇?我能上大学也是我大哥供我的。我两个侄子该上高中了,马上该高考,住咱们家怎么了?这房子有一半儿嘞。”
“那你说怎么住?你睡大街。你大哥供你上大学,你感恩想报答那是你的事儿,不要扯上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在那两个孩子身上花了多少钱了?自己家孩子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两人吵架越来越激烈,加上老妖婆还有两个侄子在一旁拱火,郭亮失手打死了张瑜。
“我要远离那一家子!”
“如你所愿!”说罢,生姜闪身不见。
……
凭良心说,郭亮此人,只要不牵扯到他家里人,平常还算是明白事理的人。不抽烟,不喝酒,有上进心,在家也会做家务。不知道他为人的人,还觉得他是一个绝世好男人。
一旦牵扯到他家里人,是老婆孩子都得靠后站。根本就不考虑他们的感受。
在他的思维里,嫁进来的人,就得跟他一心,像他一样尽孝心,甘心情愿伺候他的父母。
呸!这不就是道德绑架?
所以这一天,当郭亮说明天老妈还有大嫂,两个侄子一起来家里的时候,生姜不吭声,却是直接提了离婚。
“你说啥?”
“我说离婚!”生姜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你至于吗?不就是我妈他们要来?你居然要跟我离婚?”
“至于吗?郭亮,咱俩结婚这么多年,你为家里花过多少钱?你每个月的工资一大半都养你妈和你嫂子一家子了吧?”
郭亮不自然的说,“那是我妈,她们都是我的家人,我总不能不管她们吧?再说要不是我大哥,我可能就上不了大学,更别说找到这个工作,还能分到房子了。”
“那是你们家的事。这么多年,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咱俩离婚,你这房子我不要,你爱给谁住,给谁住,我管不着。但是要是没离婚,你敢带她们在家里住试试?”
郭亮气的要打生姜,被生姜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他腰给踹断了。
一个半身不遂的瘫子,看你家里人怎么对你?!
生姜还是暂时让郭亮变正常,拉着他去离了婚,拿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从厂里辞了职,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南方。
张瑜的一双儿女学习都很不错,现在刚上初中。
上一世孩子们放学回家,发现妈妈死了,气的报警。奈何郭家人咬定了说是家务事,郭亮什么处罚都没有。
之后郭亮为了他的两个侄子的学习,给他们报了很多培训班。
因为家里又添了几口吃白饭的人,郭亮一个人挣的钱不够用,就让自己的两个孩子辍学在家。两个孩子一生过得庸庸碌碌。
生姜带他们到南方,先租了个房子。安顿下来后,开始做服装生意。这个时候的南方,遍地都是机会。很快就赚了第一桶金。给孩子们送到了寄宿学校。
之后又开了服装公司,赚的盆满钵满。
空闲时间,就在线吃瓜。
那边郭母带着大儿媳和两个孙子一起到了家,发现二儿媳不在家,当即就朝郭亮嚷嚷,“你媳妇儿呢?婆婆都来了,都不知道出来接一下?真是没有教养。”
郭亮小声说道,“妈,你别说了,我们离婚了。”
“什么?这个死女人疯了吧?离了婚,她一个二手货还能再嫁人吗?”
话风一转,“不过离了也好。这么多年我真是受够她了。不就月子里那么一点儿事儿吗?十多年了都不知道去看看我这个婆婆!谁家儿媳妇儿像她这样这么记仇?”
郭大嫂问,“亮子,那你们离婚了,这房子归谁呀?”
“归我。”
郭大嫂松了口气,只要房子还在郭亮名下,早晚能哄到自己手里边儿。
“那钱呢?”
“都归她”
“什么?”郭母和郭大嫂同时尖叫起来,“你把钱都分给她,咱们这一家子怎么活?再说你凭什么全都分给她?”
郭亮低声说,“妈,大嫂,这么多年,我也没给家里边儿花过多少钱。她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挺不容易,钱分给她也没啥。”
“那怎么能一样呢?离婚了就不是咱们家的人了,怎么还能带走那么多钱?她去哪儿了?我跟妈去找她,把钱要回来!”
“我也不知道。”
郭母和郭大嫂就跑到郭亮的单位门口,到处打听张瑜的下落,引的单位的人看她们的眼神都充满怪异。
“张瑜辞职了,早不在单位了。”
“辞职?那她去哪了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
郭母开始坐地上哭,“我的命好苦啊!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大儿子在煤矿上出了事故死了,小儿子好容易大学毕业,娶了个儿媳妇不孝顺,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回老家。如今跟我儿子离婚了,还把家里存款全部拿走了,这让我们一家老小都怎么活呀?还有没有天理呀?”
躲在人群当中的多多,大声喊道,“这位大妈,谁不知道你老二媳妇儿,自从进你家门儿,你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啊?家里家外什么事都她做,伺候你跟伺候皇太后一样。结果她生孩子的时候,你连个鸡蛋茶都不给她喝,红糖水也不舍的。”
“你懂什么?家里当时条件那么穷,压根儿就买不起这些东西。要是有钱,谁会不舍得给自己家媳妇儿花?”
“不对吧?你儿子可是厂里的干事,一个月工资比普通的工人可高多了。我们可不信家里买不起红糖。”
多多又说,“再说你老二媳妇儿上午刚生完孩子,下午就要被你撵到地里干活儿。家里养的牛,生了牛犊都知道让它休息两三天呢。你有一点点把她当做人看吗?”
“你谁呀?”郭大嫂见情况不对,“我们家的事儿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吗?”
“就是,我们女人不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吗?偏偏就她最特别?”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要抱怨你儿媳妇十多年不回家看你啊。
还有你老二儿子,结婚这么多年,工资基本都花给你了吧?厂里人谁不知道?张姐家里两个孩子基本都是张姐一个人拉扯大的?家里生活开销都是张姐一个人出的?
所以你儿子离婚,你儿媳妇只拿走了存款,房子还留给了你儿子,你还不知足吗?”
周围人看郭母的眼神都变了。
本来想毁了张瑜名声的郭母和郭大嫂,又灰溜溜回到了家。
到了家,看两个半大小子还在玩,郭亮一个人在忙活。
看见郭大嫂,郭光宗和郭耀祖跑过去,“妈,我想买个游戏机。同学们都有游戏机,我还没见过呢。我也想要一个。”
郭大嫂看了一眼郭亮,故作为难,“要什么要?咱家什么条件你们不知道啊?”
“我不,我就要嘛”
“要不是你们的爸死的早,只留下咱们孤儿寡母三个人,日子过得艰难,你们肯定也会有的。”
郭母说道,“亮子,你还有钱吗?给他们俩买个吧?”
“妈,他们都要上高中了,到时候沉迷游戏,不好好学习怎么行呢?”
“不会的。我的两个大孙子什么样,我心里清楚。再说,亮子,当初要不是你哥为了供你上大学,它也不会去煤矿,就不会被砸死……”
郭亮听的有点头疼,这些话他已经听了十多年了。每一次,她们想要钱,就拿死去的大哥说事。看着自己的老妈,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二天,他找同事,借了一点钱,给侄子们买了游戏机。
郭大嫂,“亮子,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嫂子。只要他们两个开心就好”
“谢谢小叔,等你将来老了,我们俩一定给你养老送终”
“对,我们肯定不会像堂弟堂妹那样白眼狼,头也不回的就不要你的”
郭亮:养老?送终?听着咋这么不对劲呢?
郭亮每个月工资400多块。如果一家子省着点,肯定是够花了。
可惜郭光宗和郭耀祖在学校里不学好。他俩成绩不好,进不去高中,最后去了职业高中。
职业高中很多学生都不学习,谈恋爱的,打架斗殴的,拉帮结派的。
郭光宗兄弟俩嚣张惯了,居然跟学校的校霸抢女朋友,结果被打的牙齿掉了,脸上都是血,住院了好久,花了好大一笔钱,都是郭亮借的。
生姜看郭亮欠的钱不少了,又把他给变成了瘫子。
好了,家里唯一会赚钱的人倒下了,债主们天天上家里要钱,甚至在门上泼红漆,写大字,吓的郭家人都不敢出门。
最后还是把房子卖了,还了账,又没什么钱了,只好回了老家。
郭光宗兄弟不能在县城潇洒了,都把怨恨洒在了郭亮身上。
郭母和郭大嫂也不大耐烦伺候他。觉得他现在是个拖油瓶。
郭亮的身上常常屎尿屁混合在一起,很是恶心。他也恨自己拖累了大家。
有一天睡觉的时候,生姜在他的脑子里塞了一道记忆。
在这个记忆里,他的大哥根本就没有下煤矿,而是去赌博。欠了一大笔债,被追债的给打死了。
他的大嫂吓坏了,跑回家哭着对他的老妈说,以后日子没法过了,老郭家要断根啊。
郭母偏心老大,自然不会看着两个大孙子无人管,所以就想了个主意,就说老大是为了赚钱供他上学,才下煤矿的。让他以后每次想到老大,就愧疚不安,就会听自己的话,照顾老大一家子了。
郭亮从记忆中清醒,浑身颤抖,气的口吐鲜血。
他还是心存幻想,挪去问郭母,郭母不敢看他的眼神。
郭亮就明白了,原来这么多年,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大冤种!!
为了这一家子白眼狼,让自己的家庭妻离子散。
强烈的恨意,支撑着他,挪着身子一点点找到了农药。
还得感谢这一家子,让自己住在杂物间。否则还真不好找这农药。
又挪着身子把农药倒进水缸里。
一家子就这么整整齐齐的上路了。
生姜把他的魂魄丢进了地狱。之后,把身体还给张瑜,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