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寒露把蒸笼掀开时,白茫茫的蒸汽扑了满脸。
青团碧莹莹地卧在粽叶上,像没睡醒来的小雨晨。
她擦了擦眼镜,听见外间风铃响动。
\"姑~姑~~。\"
解雨晨的声音像晒过太阳的棉絮,软软地落进她的心里。
穿粉色衣衫的小人,扒拉着解寒露的腿。
他踮脚想看蒸笼,后脑勺翘起一绺头发,像春天的呆毛。
寒露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姑姑抱你。”
软软的身子趴在她的身上让她眉眼柔和。
解九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带着愧疚。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以后雨晨就交给你了。”
解寒露没有说话,她有时候冷漠的不像解家人,解家人好像天生的会说话,可是这跟她没关系。
对着解九没什么笑脸。
“知道了。”
果然你只要保持自己的习惯,就是别人来习惯你。
对于这一点寒露还是很高兴的。
上辈子别人说她傻狍子脸,这辈子从小做起,一直都是板着脸,慢慢的,就成冷脸了。
寒露觉得自己棒棒的,装的真好,有时候照镜子都觉得这女人真冷。
黑瞎子看过她的笑脸,说她笑起来很傻,还是别笑了,他已经习惯哑巴了,不介意多一个哑巴女,于是黑瞎子的养老金又被扣了。
黑瞎子:。。。。。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扣我钱。
张麒麟看着转头就骗自己零花钱的人,捏了捏拳头。
两人就在院子里打起来。
寒露已经很习惯了。
老年人的爱情,她懂的,她还看过父母爱情呢。
爱情这东西很跟生活一样,好的东西少,坏的东西多。
寒露算是幸运的,还没死呢就被拉过来干活了。
可是她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就会一个就是运气好。
比如子弹打过来,无论她动不动,都打不中她,就这么神奇。
系统让她救人的时候,她说不会。
第二天她的院子里就有了两个百岁老人,还是不用她解释的那种。
系统都无语了。
这种宿主根本就不需要它啊,它被气到不干了,就走了。
寒露:。。。。
破防干嘛,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寒露也问过张麒麟,他说是终极让他跟着她的。
黑瞎子看看天看看地只能接受了。
哑巴的理由总是对的。
办理身份证的时候,黑瞎子是死活不肯的,他总觉得他进去就会被抓起来的。
可是当大家都很正常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解家的这个女人多不正常了。
简直可怕。
就是正常才可怕。
他还搞不清楚。
于是他发现他在心里蛐蛐寒露没事,但是要是有恶意就会特别倒霉,事情不管干没干,只要有恶意就会倒霉。
于是他换了一种心态尝试,天天在心里夸寒露,祝福寒露,他就会特别的顺。
就离谱,他居然逢赌必赢,完全不用算牌的那种,但是时效比较短。
然后黑瞎子说寒露是顺爷。
张麒麟:。。。。
瞎子病的不轻。
眼疾不是脑疾,这也有影响。
张麒麟看了看手无缚鸡之力的寒露,觉得还是瞎子病了。
他觉得这样的人他一手一个小鸡仔就掐死了。
然后他就绊倒了。
张麒麟不可思议脸,瞎子没说瞎话。
直到现在解九来了。
张麒麟抱着竹筛转出来,围裙沾着糯米粉,黑瞎子跟在后面叨叨:\"刚出笼的青团,配龙井茶正好寒露来尝尝。\"
黑瞎子还在后面偷吃,看到解九也就笑笑,“九爷来了”。
然后继续抢青团。
解九:。。。。
张麒麟看到解九,又不笑了,坏人,不笑。
解九:。。。。。
他看着这两人,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张麒麟像被岁月揉皱的糖纸,却比年轻时更明亮,或者说对着他女儿笑脸相迎,对着他死亡视线。
他根本没老,只不过不像以前那样的是个把别人当空气的时候。
他把解九当坏人。
张麒麟每天都要练习大字一百遍,九门是坏人。
他写了20年,整整20年,谁知道这二十年他是怎么过的嘛,手都麻了。
拿着笔,自动就写了九门是坏人。
他高兴的起来才怪呢。
解九走了,留下了解雨晨。
“姑姑,以后雨晨跟你睡。”
寒露捏了捏他的脸说好。
给她养,总比给二爷养好多了。
男女不分可不行。
解雨晨接过青油纸包时,指尖沾了艾草香,小口小口地吃着。
小人就这么乖乖的晃着脚丫子,怎么这么的乖巧呀,总算骗回家了。
寒露也在北京开了家花店,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并不是为了卖钱。
毕竟她不缺钱。
8岁的小屁孩还是上学去吧,当什么家主。
对了,这家花店在警察局附近,并且周边的住户基本都是警察哦。
没多久,解九的死讯传来。
寒露带着解雨晨就去参加了葬礼。
对她冒犯大言不惭的都当场折了腿,跪下了。
解家人:。。。。
好狠毒的九爷,养了这么一个狠毒的女儿,藏的这么好。
这手法不会是陈皮教的吧,九爷够狠,他们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寒露冷笑看着解家人,一个个都给她让开了。
姿态摆的足足的。
解雨臣崇拜的看着姑姑,姑姑好厉害。
寒露:。。。。。
她什么都没做,只不过天道宠儿罢了。
至于解家的东西,解九早就送过来了。
黑瞎子等在外面,听着里面的人倒霉声音就想笑。
他等着吃席呢。
解家的席面最好吃。
回去的时候后,黑瞎子开车,解雨臣已经睡着了。
这一次不用一个人了。
寒露拢了拢外套,把解雨臣包裹起来。
花店亮起暖黄的灯,张麒麟把青团装好,这是他第一次做的。
他还会做绿豆糕,这都是这些年打发时间学的。
黑瞎子因为当初那几年的动荡,也是低调的不行。
看上去都乖巧了很多。
黑瞎子:。。。。
他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黑爷能屈能伸。
他是有眼疾,不是头铁。
门被打开,看着灯光下的哑巴,黑瞎子觉得这二十年不亏。
杭城。
春夜细雨漫过青石板路,吴邪吃着豆沙糕,豆沙馅甜得恰到好处,像小时候外婆塞进他书包的桂花糖。
他不想回家,爸爸妈妈都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