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乱再跑走——”楚酉说着摆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道,“即便我跑不走,这两方势力已经打起来了,肯定也会不死不休的吧?这样,既能解决了二爷的心头之患,也能重创了生死堂,为我自己报了仇!”
“这般借刀杀人的法子,岂不快哉?”
可她说这话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她心底其实也是惧怕的吧?沈清婼心疼的往前凑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就知道楚姐姐是有分寸和主意的。”
“谢谢楚姐姐那么惦念我们。”甚至动了不惜一死换他们所有人平安的念头。
固然,那时候的楚姐姐可能有点破罐破摔的恼羞和愤怒,但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不是吗?
这样的人,她和陆瑾瑜都没法去指责她什么的。
只是规矩就是规矩。
“不过二爷估计还会教训你。但应该也不会太过苛责你的,毕竟现在李如玉在寒山成了失忆的痴傻,二爷还想让你去给他瞧病呢!”
她还有用,她还没成为弃子!
如此便好。
楚酉放下心来。
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她仰面躺在榻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松散模样:“那我今晚上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时间不早了,婼婼今天要不然就和我睡一张榻上吧?”和人在一起挤着,她也不至于时时刻刻惊醒着,不敢睡个安稳觉。
沈清婼自然也知道她这段时间被吓惨了,估摸着都出来心理阴影了,当即便点了点头,柔声道:“好,我陪楚姐姐。楚姐姐先睡吧。”
她躺在外侧,楚酉躺在里侧。
两人面对面躺着,楚酉眉眼染笑:“婼婼人真好。”
“我也只对你们好。”她和自家姐妹,都不曾这般亲密过的!长这么大也就只和祖母同榻过一次——沈清婼微笑回应,脑子里恍恍惚惚却又浮现家中祖母那张脸来。
也不知道祖母如今身体如何?可还在惦念着她?是否也像楚酉似的,夜夜睡不安稳?
陡得有些想念祖母了——
沈清婼眼睛微微眨巴了下。
楚酉已经弓起身子,双手合掌贴在脸颊下,挨着枕头睡下。
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边,好久,沈清婼蹑手蹑脚的下榻,走到了院子中。
月色凉凉如水,沈清婼坐在院子的石桌跟前抬头北望。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此时的楚家书房中。
楚临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跌坐在桌子上,他的跟前,陆瑾瑜坐在一张椅子上四平八稳的。
抬眸轻瞟他一眼,陆瑾瑜沉声道:“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楚临,你虽然治家不严,又有些愚孝,但总体来说却比某些搜刮民脂民膏,却不肯为民做半点实事的人强多了。”
楚临:“……”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埋怨陆瑾瑜说他愚孝,还是该高兴陆瑾瑜对他总体评价偏好。
主要是陆瑾瑜刚进书房说出来的那两个消息太让他震惊了!
震惊的他到现在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陆瑾瑜此时微微挑眉,神情间隐隐有了些不耐烦。
他眼睛的余光瞟向了窗外。
夜色弥漫,万籁俱寂,除了书房亮着的烛火外,竟是瞧不见一丝光亮了!
时间确实挺晚了,他确实不该这般耽误陆瑾瑜的宝贵时间——楚临轻抿了抿薄唇,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结结巴巴的道:“二、二公子要不要再考虑下?让我去暂代清运县城的县令,还要管辖寒山那边的高手?这、这——我怕我胜任不了啊!”
他就是一个商人,行事作风向来都是利己为先的,他那儿能做出那种大公无私,为国为民的事儿来?
当官不为民做主,下场就是康县令!
平时张狂,作威作福,一朝丧生,尸骨全无,不得安然就算了,还要青竹留骂名——这下场太惨烈,他想想就觉得胆颤。
甚至,他都怀疑陆瑾瑜是故意想要整他!就因为他惹怒了他楚楼里的楚酉!
楚临这会儿觉得他就是个小可怜,被赶鸭子上架还不敢干脆果断的拒绝。
陆瑾瑜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我是经过再三考虑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楚临,我觉得你可以做到。”
“我我——那要不然等朝廷任命书过来,我再走马上任去?”楚临百般想推辞。
陆瑾瑜脸色微冷,说出口的话也硬邦邦起来:“暂时不会有朝廷任命书。此后若州里有什么文牒下达的话,你也不用管,就当没看到,没听到便是。”
“清运以后独立。你只管放手大胆的管辖这里的事情。”陆瑾瑜不似说笑。
楚临惊的又猛然坐直了身子。
伸出舌尖轻舔了舔唇瓣,又舔了舔唇瓣,只觉得自己没那么紧张了,他才哆嗦着问陆瑾瑜:“所以,二公子这意思是真想造反了?”
“你要让清运成为你的第一个根据地?你要在清运自立,和北辰帝,你那位皇伯伯抗争?”
这太作死了啊!
楚临觉得他快要被吓死了。
两眼一翻就要瘫软昏厥过去的时候,还是陆瑾瑜猛然站起来朝他逼近了一步。
楚临立马伸手自己掐着人中,鲤鱼打挺似的又坐直了身子,欲哭无泪的看向陆瑾瑜:“二公子,啊,不,二爷——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啊!您想好了呀!”
“想好了。”陆瑾瑜淡定的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既然他不想管这天下,那便换个人来管。”
“你你——你这么做,临王会同意吗?”楚临活过来了一些。
他也恼怒这世道!
他也曾怨过朝廷,背地里骂过那些当官的。可这自离出州府,背叛出朝廷,还要让他当这个出头鸟,他是真怕死啊!
楚临更想当缩头乌龟。
陆瑾瑜沉默了下,原本放置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他轻声道:“会同意的——我会想方设法说服他们同意的。”
便是他的身份,也足够争一争这天下了吧?只是他有自知之明,他当不了好君王,太累了——所以他可以帮人筹谋下这江山。
云海大师此前不是说这皇位本来就该临王坐的么?
因为临王的拱手相让,这天下成了这般模样,他难道不该负责吗?他难道就不想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归正常,让百姓真正实现安居乐业吗?
临王怕是做梦都想着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吧?
所以他有信心能说服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