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巨大的雨声和不断颠簸的车辙盖住了众人心头的烦闷和紧张。
车停了，雨却越来越大，顾青云看了看天，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道，“不知今晚这雨能停吗？”
距离第一次上门查抄湖光宅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来，大理寺众人都不知道往返在此多少次了。
“走吧，动作轻些，赵怀庆跟着新海从正门去，我和乌患去林子里。”顾青云话音刚落，几人便各自跳上了屋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顾青云和乌患轻手轻脚进了林子，即使很轻，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雨太大的原因，顾青云总觉得似乎真的有人在身后，一次次回头都没瞧见人。
顺着林子进了深处，蹑手蹑脚到了那间不起眼的小木屋前。
乌患四处看看，指了指门和木板。
顾青云了然，手掌轻轻碰了一下木板，除了雨夜带来的潮湿和冷，居然还保留着一丝热气，这显然是不科学的，除非刚刚有人，或那人此刻正在这里面点着一个小火堆。
顾青云伸手摸了一把被雨水淋湿的脸，看了乌患一眼，踹开了门。
想象中的血腥画面没看见，整个屋子干净的吓人，连那些器具都少了不少，灶台里噼里啪啦燃着火焰，上面有一壶还在烧的开水。
看样子，像极了给鸡拔毛的画面。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慢慢顺着墙根往下移，尽量降低存在感。
另一边，赵怀庆和新海直接顺着长廊走进了院子，因着这边没有那些令人不太舒服的画面，两人便顺着廊下走了进去。
打开门，只觉得湿漉漉的气息瞬间涌了上来，两人深呼吸一口气，隐隐约约还带着一股子霉味，这似乎没有什么人气了啊。
这一个月下雨的时间太长了，有些霉味倒也正常，但不知是屋子里的家具本身的木质就贵，还是房间里有人点过木香，除去霉味，居然还有些淡淡的木香。
赵怀庆察觉到的瞬间便示意新海降低呼吸的声音，两人都不怎么敢大幅度移动，毕竟这屋子里都是木质的地板，稍微不注意声音便会很大。
一间一间屋子打开查，原本想象中的洛川公子和血腥的画面没看见。
却在打开最后一间屋子时，瞧见一个背对坐着的女孩，头发散落着，没有回头。
赵怀庆本就害怕这些东西，一刹那差点背过气去，不断深呼吸着，理智又让他没有叫出声。
那女孩似乎终于听出了动静，慢慢回了头。
新海紧紧搀扶着赵怀庆，不让他真的跌倒。
谁知那女孩转过头，居然是熟人，“嘿嘿嘿，哥哥，你们来看我啦。”
竟是之前被黑猫包围的小姑娘，她不是应该在疗养处吗，怎的会出现在这。
新海压低声音问到，“小娘子，你怎么在这，谁带你来的。”
小女孩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般，歪着头问，“我为什么不在这，哥哥。我每天都在这儿呀。”
赵怀庆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大脑不断运转，终于意识回笼，“你每天都在这儿？”
“对呀，我每天都在这里呀，这是我的房间，哥哥说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小女孩再次歪着头笑。
新海又问，“哥哥？”
小女孩点点头，随后又开始，“嘿嘿嘿，哥哥。”
似乎刚才的清明都是装的，现在痴痴傻傻的样子才是常态。
“你为何每日都来呢，小妹妹。”赵怀庆尽量放平了语气，希望小姑娘再说出些什么。
可小姑娘再也没有回答什么有意义的话语，只不断，“嘿嘿嘿，哥哥，嘿嘿嘿。”
本来赵怀庆都缓过来了，此刻又觉得诡异了起来。
两人进退两难，赵怀庆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也不敢一个人去探查，死死抓着新海，任凭新海怎么挣扎也没用。
……
“砰——”
顾青云和乌患还是下了地下室，地下室和上面的小屋不知为何，都没有丝毫的潮湿感，里面的墙壁干燥无比，实在不像空了一个多月的宅子，看上去有什么人每日回来打扫。
顾青云左右看着，除了乌患，再没看到其他活物。
直到两人爬上了通往大厅的台阶，都没有看到人。
乌患一路上没说话，不断记着这些细节，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好像和记忆中的不一样，可具体要说哪里不一样，乌患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能不断在脑海里想。
赵怀庆还死死拉着新海一动不动，顾青云看了一眼，忍不住问，“你们俩？结婚？”
赵怀庆疯狂摇头，抬起手指指房间内又恢复了背对着门的小姑娘，“你看啊，你看，我要被吓死了，真的。”
顾青云回过头去看，确实渗人，看了一眼就觉得这画面吓到赵怀庆站不住也是正常的。
“这位是？”顾青云感觉是黑猫女孩，但又不太确定，只能问。
“黑猫女孩。”赵怀庆答。
顾青云抬脚走进去，“小娘子，你怎么在这，你现在不应该在疗养处吗？”
小姑娘再次转身回来看，“哥哥，嘿嘿嘿，好热闹啊，这里好热闹，和以前一样，不是我一个人了，嘿嘿嘿。”
顾青云也觉得渗人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又问，“你以前就在这吗？”
小姑娘笑的见牙不见眼，“对哦，这是我的家，嘿嘿嘿，哥哥，这是我的家，嘿嘿。”
顾青云原本觉得这个小姑娘大概是还没有受到摧残的那种，只是受了刺激疯了，可如今看到这个画面才明白，这小姑娘大概是智力残疾，被摧残到没有了正常神志，所以这湖光宅才会要她。
禽兽不如。
“那你晚上待在这里干嘛呢？”顾青云用哄孩子的语气问道。
“哥哥给我准备肉肉，吃饱饱，吃饱饱再回去治病。嘿嘿嘿，哥哥给我吃饱饱！”小姑娘语气认真，似乎在疗养处真的吃不饱似得。
顾青云知觉不对，这疗养处用的是湖光宅查出的银两，怎么可能短了吃喝。这小姑娘说的吃不饱…难道是和那几个逃了的小厮一样，吃的生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