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已经二十有余了,虽然尚算年轻,但已初具龙威,愠怒之下,即便是宋提刑亦有几分畏怯。
可江政却毫无退缩之意,只是略低着头,对着景帝回复:“臣就事论事,绝无他意,还请圣上明鉴!”
“那你告诉朕,告诉朕要怎么做?诛杀了安国公一脉吗?”景帝继续冷声喝问。
安国公原本还有些得意,听到这话后,不由后背发凉,感觉有些不对劲!
可是,他看不到江珣呈上去的那些证据,不知道江政父子到底掌握了多少对他不利的证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景帝与江政的对峙。
江政面对暴怒的景帝,不疾不徐地回道:“圣上以仁治国,以法律民,赏罚有度,何需再问微臣?”
“混账!朕看你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倾轧朝臣!”景帝怒喝一声,对着身边的侍卫下令,“传北镇抚司,将江尚书押入昭狱之中,给朕审问明白!”
江珣错愕地抬头看向景帝,还未开口,那宋提刑先一步求情。
“圣上,臣等所网罗而来的证据,都是千真万确,人证物证俱全的,还请圣上明察!”
“宋爱卿,朕看在宋首辅的份上,念你是被江家父子蛊惑,暂且不追究你之过错,你给朕退下!”
景帝对着宋提刑怒斥一声,甩了甩袖子。
“圣上!”宋提刑大声呼唤,可却被几个太监给拉着,拖出了大殿。
他刚出大殿,北镇抚司的绣衣使便进了大殿之中,摘掉了江政的乌纱帽,将他也架了出来。
江政面无表情,由两名绣衣使带着,前往昭狱那边接受审讯。
宋提刑看到这一幕,不由心如死灰!
他就想不明白,明明有那么多的证据,为何景帝看完之后,非但没有对安国公发怒,反而对着江政发难呢?
他和江政一向都是忠君爱国,对景帝很是支持,是帮着景帝从太后手中夺回权力的一方,景帝理应对他们更加依赖才是。
怎么如今景帝却像是吃错药了般,转而对着江政发难呢?
他太久没回到京城,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景帝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没能想明白,被拖出了大门外,两个太监劝他赶紧离开,不要再招惹了圣上。
他连忙找这两位太监询问了几句圣上最近的境况,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一问,他才明白,原来自从上次江珣抬棺告御状后,安国公在家中反省,太后心疼,便也不去理会景帝。
景帝几次求见都碰壁之后,为了讨得太后的欢心,只得赏赐了安国公一回,安国公最近才出来走动的。
太后因此跟景帝说了许多话,劝说景帝要多多仰仗外祖家,这样才能震慑住朝廷中那些居心叵测之徒。
宋提刑听完之后,闭上双眼,只觉得这次危险了。
如今景帝和安国公正处于修好的期间,也难怪景帝会对江政如此愤怒了。
因为景帝很清楚,江政就是他用来对付安国公的一把刀。
而现在,他并不想对付安国公,而江政这把刀却突然出击,超出了他的掌控,所以他龙颜大怒!
宋提刑想清楚了这点,正愁着该如何做时,那御史大夫凑了过来,向他打听结果如何了!
宋提刑叹了口气:“你我看来得去一趟镇国公府了!”
“要请动镇国公吗?事情变得这般棘手了?”御史大夫忧心忡忡地问道。
“哎,圣心难测!”宋提刑说完,与御史大夫分开,暂且先回自己在京城的宅子。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先等等,看看接下来情形会如何发展,再做决定。
大殿之中,景帝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江珣,冷哼了一声。
“江珣,朕问你最后一句,这些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是微臣四处收集而来。”江珣沉声回道。
“你们就这么容不得朕的外祖父吗?你可知道,这些证据,一旦公布于众,朕的外祖父一家,该如何自处?”
景帝咆哮着,指着江珣,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微臣只知法不可废,废则国将不国。证据已呈递到了圣上面前,圣上自行斟酌便是。”
哪怕江政被绣衣使当着他的面抓走,江珣也没有半分多余的神色。
“好好好,既然你们父子二人这般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朕无情无义了!来人,将江珣打入天牢之中。”
景帝说着,大袖一挥,转身就朝着后宫而去。
安国公看了一眼被丢在御台上的证物,正要去捡起来翻阅。
“安国公,你随朕来。”景帝的声音在此时传来,“三宝,你将那些污垢安国公的证物,统统收起来,找个时间都烧了。”
三宝太监闻言,点了点头,手脚麻利地将所有证物都收起来,随意地丢给一个黄门小太监拎着。
安国公看着江珣被侍卫给押走了,这才冷笑一声,跟着景帝去了后宫,面见太后。
在太后面前,景帝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和安国公、太后三人聊了片刻,这才以事务繁忙离去。
景帝一走,那许太后就立即询问缘由。
“父亲,今日圣上似乎有些不悦,可是前朝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其实在皇宫之中遍布耳目,即便不问安国公,不用半个时辰也能打听清楚。
只不过,看到景帝陪着安国公过来与她闲谈,她下意识就认为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就随口向安国公打听了一句。
安国公连忙把今日朝堂上,宋提刑诬告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太后听完之后,皱着眉头:“虽说这些时日,圣上他一直讨好哀家,可也不至于如此维护您。”
安国公跟着说道:“我也觉得颇为奇怪,圣上今日的反应举止有些反常。”
“那你告诉哀家,那失窃的钱粮,真的与你无关?”许太后眸子在安国公身上扫过。
“当然!不过区区七十万两,爹难道还拿不出这么点银钱?”安国公开口说道,“指不定是手底下的人干的,然后拖累了我。”
“不管如何,先把那些证据要过来看看。”许太后轻声对着身边的嬷嬷抬了抬下颌。
这嬷嬷立即就去找了三宝太监,从小黄门那里拿到证据。
当一大沓证据摆在许太后面前后,许太后发现有些证物都被烧焦了边缘部分,不由蹙起眉头。
“还好奴婢去的及时,否则这些证物可就要被那小黄门给烧掉了。”许太后得用的嬷嬷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