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榆发泄的差不多了,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礼栎。
面对礼栎,他永远都是笑着的。
小榆眼眶发红,嘴角挂着笑,还是不舍的唤出那声,“栎哥。”
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自嘲,“就当是我私心,等出了这间屋子,再改口吧。”
礼栎心一抽一抽的疼,他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写下:
[榆宝想叫,一直都可以。]
‘榆宝’这个称呼,让小榆晃了晃神。
还记得,刚组上搭档那会儿,礼栎完全不懂,搭档该怎么相处。小榆就故意逗他,说要有特别的亲密称呼,让礼栎叫他宝宝、宝贝。
礼栎每次都被逗的脸红,嗯嗯啊啊的不说话,就是不肯叫。
突然有一天,礼栎晚上和他打电话的时候,挂断前,轻轻的叫了他一声,“榆宝。”
后来,小榆慢慢发现,礼栎在开心或者难过,两种极端的情绪下,才会难舍又珍重的叫他“榆宝”。
此刻叫他“榆宝”,自然不可能是开心欢喜的情绪。
小榆努力压下心中万千思绪,含泪摇了摇头,拒绝了他这个纵容和提议。
他哑着嗓音开口,有很多话想说,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但凡说出来一句,自己就会退缩,没有现在这样选择be的勇气了。
他看了礼栎很久,最终出口,只有一句,“栎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选择be,解散组合,割舍掉对我来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希望,你能好,我只有这一个愿望了。
礼栎全身颤抖,拿起笔飞快在纸上写下:
[小榆要一]
第四个字时,只写了一横,笔尖就停在半空中,迟迟未动。
小榆猜他可能要写的是“开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悬在半空的笔再次于纸上动起。
小榆看到礼栎一笔一划,强劲有力的写下:
[小榆要平安。]
因为知道你不会为此开心,甚至会难过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我只能祝你平安。
小榆看到纸上这五个字的祝福,心底的某一处,好像还是被击垮了,他直接往前,伸手抱住了礼栎。
脸埋在他颈窝处,泪水打湿了礼栎整个肩头。
礼栎紧紧回抱住他。
两人都在试图去抓住这最后的一点温情时刻。
小榆从礼栎家离开时,背影很决绝,不敢回头看一眼。
礼栎站在门口,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楼梯转角。
在楼梯转角处,小榆停了下来,但依旧没有回头。
他背对着礼栎,做了个深呼吸,珍重又诚恳的祝他,“礼栎,祝你,早日康复。”
-
许梓衿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了。
他一整天都待在遇星,录音、录视频,和程响交流,写词作曲。
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从遇星出来后,许梓衿坐在车后座上,打开手机,才知道小榆下午直播的事情。
当即,想打电话询问小榆的情况。
拿起手机,又害怕小榆此刻心情不佳,怕自己言语间,不小心让小榆难受,电话到底是没打出去。
他转向微信,选择去问问倾雨。
倾雨直接给他回了个电话。
“小哥哥?”
“是我,倾雨,小榆他……现在还好吗?”
电话里头,倾雨叹了口气,“小哥哥,要不你来一趟吧,我们在万悦酒店的KtV,3207包厢。”
“好,我现在过去。”
许梓衿挂了电话,对前面,驾驶座上的小祁说:“小祁,不回家了。直接去万悦酒店。”
“啊?”小祁前不久,刚收到盛清发来的一万块钱大红包,秉持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信条,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梓衿哥,你去万悦酒店干嘛?”
许梓衿刚给盛清发了消息,报备自己直接去万悦酒店的事情。
听到小祁的问话,他笑着打趣道:“放心,我已经跟盛清说过了,你不用偷偷报信。”
“额……”偷偷帮盛清当‘监控’的小祁,尴尬道:“你、你都知道了?”
看到小祁这红着脸,尴尬的支支吾吾的样子,许梓衿直接笑了出来,几多骄傲的炫耀,“盛清的手机,我随时能看。”
太好了!又是一嘴狗粮,我真是没救了。
心情复杂的小祁司机,只能装模作样的咳两声,沉默开车。
这时,许梓衿手机正好震动了两下,盛清回他消息了。
[my light:背着书包流眼泪jpg]
[my light:孤单小狗jpg]
[my light:乖乖在家等老婆jpg]
[my light:老婆,结束后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爱心)(亲亲)]
盛清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又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尤其是,两人官宣后,盛清手机里的表情包是日益增多!
可以连着几天下来,都不重样的!
许梓衿看的心里是好笑又甜蜜,但一想到小榆的事情,又是一阵唏嘘。
他回了盛清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就放下了手机。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去了。
-
万悦酒店KtV,3207包箱。
许梓衿来的时候,小榆已经喝高了。
江迁和倾雨脸上也是红红的,估计是陪着小榆喝了不少。
“小哥哥,你来了。”倾雨喝醉后,声音有点软。
“嗯。”许梓衿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面,走到小榆旁边坐下。
他一坐下,小榆直接抱住他,趴在他怀里,轻声的哭。
许梓衿一下一下的拍着小榆后背,似哄似安慰。
他想起,年会前的清泉酒店之旅,小榆还高兴的和他分享,今年终于能和礼栎一起过新年了!当时,他的眼里满是对新年的憧憬。
如今,一个月不到,已物是人非。
许梓衿知道,小榆选择抱住自己的原因。
在组合这件事情上,多多少少,他能共情到此刻的小榆。
包厢里,江迁已经喝醉,倒在沙发上睡过去了。倾雨还算清醒,但反应有些迟钝,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试图缓一缓。
小榆并没有抱着许梓衿哭很久,哭的声音也不大,这也反衬出,组合be这件事情,他很难过却依旧小心。
小榆从许梓衿怀里抬起头,眼眶红的已经不成样子。
看得出来,在许梓衿没来之前,已经哭过很多遍了。
明明很难过,但许梓衿却看到,他对着自己笑。
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酒精上脑,小榆站了起来,走到前面。
拿起放在一旁,从未动过的话筒,在电脑里随便找了首歌,唱了起来。
他喝了不少酒,脑袋其实有点晕,视线也有些模糊,并不知道自己选了首什么歌。
只是当伴奏响起的时候,本能的开始演唱。
「三月走过,柳絮散落,恋人们匆匆。
我的爱情,闻风不动。
翻阅昨日,仍有温度,蒙尘的心事。
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遗憾无法说,惊觉心一缩。」
小榆越唱越把代入到这首歌的感情里,声音愈来愈哑,唱到“遗憾无法说”时,眼泪早已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哭腔几乎把喉咙彻底堵住,“惊觉心一缩”这一句,他几乎是硬从喉间挤出的音,嘶哑的不行。
唱者有心,亲身经历。听者有意,人歌共情。
许梓衿听他唱的,心里很不好受。
见小榆还要坚持唱下去,他直接上前,夺过小榆手中的话筒,音量拉高,喊醒他,“别唱了!小榆!不要再唱了!”
小榆死活不愿意放开话筒,与许梓衿抢夺起来。最终,话筒脱线,“砰”的一声砸在地砖上,滚到角落。
小榆听到这一声,突然顿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许梓衿,这人眼中,满是对他的担忧与心疼。
这是因为共情了,才会有的样子吧?
若说在场的三人,与他有过相似经历的,最能明白他此刻感受,能倾诉的人,绝对是子衿。
小榆抱住许梓衿,这一次,是放声大哭。
嘴里断断续续的倾诉道:“我、我好难受啊!我希望他能好,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现在的决定是百分百正确的,不要再去找他了!可明知自己做的是对的,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呢?”
“子衿,你当时也是这样吗?我、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许梓衿眼眶有些湿润,语气放轻,嗓音有些哑,安抚他,“我知道,我都知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小榆哭的太久,体力消耗太大,言语系统开始有些紊乱,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子衿,我好羡慕你们!破镜重圆很难的!你们要幸福!”
许梓衿怔了怔,心里某处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屏幕上的歌曲还在播放:
「紧紧握着,青花信物,信守着承诺。
离别总在,失意中度过。
记忆油膏,反复涂抹,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的回头,划伤了沉默。」
许梓衿在伴奏响亮的伴奏声中,对着小榆,轻声说:“你会幸福的!”
「紧紧握着,青花信物,雕刻着寂寞。
就好像我,无主的魂魄。
纠缠过往,无端神伤,
摔碎谁也带不走。
你我一场,唤不醒的梦。」
-
已经晚上十点了,倾雨酒醒了不少。他睁开眼睛后,包厢里很安静,江迁和小榆都睡着了。
许梓衿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低头拿手机发消息。
盛清问了他好几次,什么时候回家?
得知他晚饭还没吃,心疼又着急,当即要来接他,被许梓衿制止。
盛清舍不得指责,只能自己在家里生闷气。
眼看已经晚上十点了!许梓衿还没和他说要回去。
盛清真的等不下去了,直接开车来了万悦酒店,要接他回去。
[my light:宝宝,我已经到停车场了,上去接你?]
许梓衿怕盛清上来会吵醒好不容易,哭累了,睡着的小榆,便让他别上来了。
[宝宝:你别上来了,我怕小榆看到你,被刺激,会难受。我下去吧。]
盛清看到这条消息,也就没有上去。
[my light:好,我在A7,下电梯右转就行,你小心点。(爱心)(抱抱)]
许梓衿起身,把手机放进口袋,正好对上倾雨的视线。
他本来打算,去前台开几个房间,把他们三个安顿好在走的。
许梓衿走过去,正要开口,倾雨却奇迹般,知道了他的意思,先一步说:“小哥哥,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
许梓衿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说:“好,麻烦了,早点休息。”
倾雨点头。
许梓衿坐电梯下到负一层,顺利找到盛清的车。
盛清就靠在车边等他,看到人,赶紧走过去,把大衣披在他身上,关切的问:“冷不冷?”
许梓衿拢了拢衣服,“没事。”
盛清半推着,把人送进副驾驶。
车里一直开着空调,很暖和,许梓衿一进来就把大衣脱了,放到后面的位置上。
盛清上车后,从前面拿出一个保温盒递给他,“宝宝,先吃点,垫一垫。”
许梓衿接过,打开盖子,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香味扑面而来。
下一层装着银耳莲子羹。
“专门给我做的?”他边拆勺子边笑着问盛清。
盛清不满的“哼”了下,抱怨道:“谁让你,不乖乖吃晚饭!自己有胃病不知道啊?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就这样折腾。”
许梓衿笑着听着耳边的抱怨声。
“还有啊,晚上十点还不回家!医生说的话,你又不好好听!”
“这么晚不回家,也不给我发个消息,我在家里,会担心的!”
“下次不许这样了。”
“不行,我下次,还是……”
盛清话还没说完,手就被人牵住,接着被塞了个勺子。
他疑惑的看着许梓衿,就听对面那人,一脸委屈的说:“我饿了,拿勺子的力气都没有。”
盛清嘴里小声吐槽,“让你不吃饭。”
手上却是动作迅速的,从许梓衿那里,夺过保温盒,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许梓衿嘴边,“小心烫。”
许梓衿被他这一行为逗笑,张嘴吃了那口小米粥。
“好吃!”许梓衿最是知道,怎么让盛清高兴,“老公的厨艺就是好!”
果然,盛清郁闷的脸色,瞬间消散,嘴角忍不住上扬,傲娇道:“当然了。”
“那,老公,能不生气了吗?”许梓衿靠过去,继续服软。
盛清坐直,端起架子,小声嘀咕一句,“本来也没生气。”
他看着许梓衿的眼睛,认真的说:“我是心疼。”
许梓衿心里忽然就是一酸,直接亲上盛清的唇。
盛清一手绕到他脖子后面,轻轻往前压,温柔的回吻。
许梓衿能感受到盛清吻中,满满的温暖与安抚性意味。
一吻结束,许梓衿趴在盛清肩头,轻微的喘气,难舍是叫了一句,“盛清。”
盛清从中听出了,许梓衿的不安与害怕,这一声,是在确认,现在的一切,不是梦,是现实。
“我在。”盛清坚定的告诉他,“不是梦,不是虚幻的,都是真的。”
许梓衿闭上眼,感受盛清怀中极致的温暖。
盛清喂许梓衿喝完保温盒中的小米粥和银耳莲子羹,收拾好餐盒后,注意到许梓衿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他转头,好笑的问:“怎么了?一直看我?”
“你好看啊!”许梓衿眼眸清澈,仿佛含着水汽,桃花眼这般盯着人看,带着似有若无的钩子,尤其是他说的那句话,“盛清,我想抱你。”
盛清没有丝毫的犹豫,往下放座椅,空间一下宽敞不少,他靠过去,把许梓衿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许梓衿双手环住盛清的脖颈,耳朵贴近他的胸口,听到盛清强有力的心跳声。
两人无声的抱着,一个在汲取慰藉,一个在给予安慰。
良久,许梓衿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响起。
“盛清,小榆他……”
“我知道。”盛清亲了下他侧脸,“宝宝,语音厅,本身就是个充满遗憾的地方。”
许梓衿抱着他脖颈的手忽然收紧。
盛清轻轻的拍了下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抚。
他继续说:“语音厅的组合,来来去去这么多人,真正能坚定彼此,走到最后的,本就不多。走到最后很难,破镜重圆更难,be是大多组合的常态。有的是自愿的,有的是被迫的,但你不可否认,他们曾经,真的很要好,与粉丝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只是很可惜,故事的开始很美好,故事的结局,却总是不尽人意。”
盛清抱紧许梓衿,尽最大可能的给予他心灵和身体上的慰藉与安抚,“宝宝,组合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都是局外人,说的再多,做的再多,都改变不了结局。最后的走向,只能看他们自己。”
“我知道,你共情到了小榆,想起当时的我们俩,心里不好受。但我此刻依旧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的结局很完美,我们的组合,不存在遗憾。你可以无数次的确认,我是否真的在你身边,只要你叫我,我就会立刻给出回应。”
“所有的不安与焦虑,我都会替你,一一抚平。”
许梓衿心里一阵苦涩,既同情于小榆的遭遇,又庆幸盛清的坚定。
苦涩感无限放大到每一根神经,喉间仿佛被堵上,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音。
他闭着眼睛,趴在盛清胸口处,安静的哭了起来。
盛清没在说话,也没阻止他哭。许梓衿需要发泄,若是憋在心里,反倒不好。
他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可以时刻依靠的、停歇的避风港。
那一晚,回到家里,盛清哄了很久,许梓衿才睡着。
或许是盛清的那些话,起了作用,许梓衿一觉睡的很安稳。
他不知道礼栎和小榆未来的走向与发展,却是从倾雨的口中得知,那晚,是礼栎从KtV接走了小榆。
不管如何,遗憾长存,但我依旧祝你,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