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纸胎彩漆嵌明角花盆式桌灯 走在回去的路上,进忠一直在反省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这世上很多事情都要讲道理,宫规、律法、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人伦纲常,唯独感情没道理可讲。
哪怕知道他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了,仍感谢曾经努力奋斗,才有利用价值的自己。
忽然长街两边的宫灯亮了,进忠借着月色,勉强能看出是有人特意在为自己燃灯引路。
深夜的禁宫,能一次性调动这么多人手,还不惊动主子的,整个皇宫里能做到的就只有她一个。
为什么呢?
进忠迟疑了,这条通往自己庑房的路,越走就离养心殿越近。
这些人若是继续点灯,难保不被巡夜的侍卫发现。
前面那些光照不到的地方,又会有多少人在等着自己,他们不怕吗?
还是说,他们如此付出,是确定自己能带来更大的利益吗?
值得吗?
“她就这么相信我?”
思及此处,进忠停下脚步,朝身后看不见的那些人施了一礼,挥挥手,示意他们都回去。
果不其然,很快,宫灯由近及远有序熄灭。
听不见脚步声,可就是知道他们走了,一如他们来时那样安静。
在这寂静的深夜,无人的长街,行如鬼魅,月影无痕。
他终于有了为爱疯狂的实感,也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掺和进了多大的局,一旦事发,是自己粉身碎骨几次都承担不了罪行。
没人知道进忠心里想过什么,看到的只是一如既往用心伺候皇上的他。
因为他办事伶俐,皇上对他越发信重,也因此招来了王钦的戒备。
在挨过两顿打以后,进保那头终于做好了准备。
按规矩,皇上每月初一和十五都是要歇在皇后娘娘那的。
进保算计的就是这个时间,进忠给阿兰若传了消息,至于李玉,一心忙着帮娴嫔固宠,重回妃位,从头到脚就没掺和这事。
王钦最近被进忠和进保联手下套,天天好听话捧着,有点飘飘然了。
在莲心的故意‘勾引’下,王钦不知死活的吃了两颗助兴药丸。
从皇后亲自给他们选的婚房,一路走到了长春宫的地界。
恰逢皇上御驾将至,皇后出来迎驾。
王钦一个饿虎扑食,将皇后按倒在地,生扑硬上,惨叫连连。
伺候的人见状赶忙拉开,可王钦吃的那东西药性猛烈,等闲人治不住,几个宫女躲的不及时,还叫王钦占了便宜。
其中就有皇后的大宫女素练,旗装的盘口扯掉了一半,差点衣不蔽体。
虽说没真的得逞,但皇后被非礼了是事实,几个宫女的清白也确实需要个交代。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时,御驾刚好到了长春宫。
皇上紧紧地咬紧牙关,胸膛急速起伏,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满腔的愤怒之火,随时都可能爆发。
环顾一周,发现跟随的奴才不多不少,想要彻底灭口不太容易。
幸好西六宫住的人不多,翊坤宫和永寿宫都是空的,储秀宫只住了几个官女子,离长春宫最近的是咸福宫。
而贵妃早些天已经抱病闭宫了,还特地请旨从宫外聘了个大夫进宫来治疗寒症。
这会灯火昏暗,显然是早早睡了,只留几个守夜的,不过听见声音也没出来瞎打听,可见贵妃平日教导有方。
皇上阴沉着脸进了长春宫,皇后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不敢像泼妇一样让皇上给自己做主。
阿兰若带着人从神武门进宫,身后之人提着刑具之类的。
后宫有律皆出慎刑司,这句不是空话,起码在她这不是。
阖宫上下,哪个奴才犯错了,想打手板容易,想打板子难。
因为她制定了严格的管理制度,不按她规矩办事的,定然办不成事。
而且所有的刑具都掌握在慎刑司的手里,出了这样需要惩罚奴才的事,自然要先通知慎刑司。
阿兰若很是可惜莲心只想报复皇后和嘉贵人,如果能把这份仇恨放大,将整个后宫都搅和进来就好了。
尤其是那个满脑子‘墙头’‘断肠’的娴嫔,有热闹都不知道出来掺和掺和,愣是靠着幻想侍寝躲过了今晚的风风雨雨。
王钦发疯,七八个太监一起上,才勉强按住。
饶是如此,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呢,一个太监,叫嚣着要砍人脑袋,简直不知死活。
“来人呐,用麻核堵住王钦的嘴,重打二十大板!”
皇后换了衣裳出来,可脖子上那一大片红,用了许多粉都遮不住。
皇上目眦欲裂,直呼要把王钦碎尸万段。
素练这个傻的,两句话被进保勾起了歪心思,跪求皇上查明真相,还皇后一个清白。
什么清白?被太监糟践过的皇后怎么还?
王钦纵然可恶,那皇后呢?这个国母以后还怎么当?
皇后一直在哭哭啼啼的,拿不起,放不下,拎不清的。
就算没事,这样的做派,也说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事了。
有进保煽风点火,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王钦的妻子,莲心在哪,为何见不到人。
莲心被进保安排的人找到,当堂来了个脱衣自证,把王钦的种种恶行公之于众。
衣衫半解的跪在那,欲语泪先流,活脱脱一朵惹人怜爱的白莲花。
一边为皇后开脱,一边暗戳戳卖惨,绕着弯的说自己当初并非自愿成亲。
皇后这会脑子不在家,听不出来连心的意思,但皇上还是有点理智在身上的,就是不太多。
莲心怎么说,就怎么信了。
上位者总是犯这样自大的毛病,就像人们心里的偏见一样,弱者有理论在莲心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派人去王钦的庑房里搜,再叫太医过来,看看她说的那药丸究竟是何物。”